每一個人都是伴隨著自己的使命來到這個世上的,無論他多麼的平凡且微不足道,總會有一個盛放他的位置,總會有一個讓他發揮光亮的所在。在那個自己主宰的小世界裏麵,固守著自己的人生信條,恬淡安詳地過一生。
人在最無助的時候總會沒有頭緒,大腦胡思亂想,生出無數顏色各異的線頭,在頭腦中飛舞,糾結。然後線頭各自散去大腦便一片空白,一片茫然。
走在荒山裏,頭頂盤旋著慘叫的烏鴉,一種慘淡的心情不由得從腳底板直升到了頭皮。頭皮驟然收緊,頭發有一種豎立起來的感覺。就好像一隻山雀,遇到危險狀況,豎起了自己的冠羽一般。
戶外活動總能讓我興奮,雖然每次山間徒步七八個小時會讓人疲憊不堪,但一看到崇山峻嶺、滿山疊翠、鳥語花香,心胸便會豁然爽朗,什麼煩心事便都煙消雲散了。所以我便把徒步野山當作一種排解的方式。
世事十有八九不如意。想想剛剛去參加的雍和宮人才招聘會,那真是擠的水泄不通,感覺跟趕大集一樣熱鬧。大家摩肩接踵,一個個火急火燎的樣子。是啊,可以理解,麵對命運,誰又能泰然自若呢。投的簡曆如雪片一般,最後的結果呢——終歸大海。
幾年的煉鋼工生涯已經讓我疲憊、厭倦。一陣熱風吹過,耳畔不時傳來對講機滋啦滋啦的噪音聲,眼前鋼包裏一千六百度的鋼水泛著明晃晃奪人雙目的光,光傳遞著熱量,擴張開了我身體裏每一個汗毛眼,汗珠立刻被從毛孔裏召喚出來,浸濕了我厚重的工作服。天車工吊著鋼包象螃蟹一樣橫向緩慢移動著,並在頭頂大喊,滾開,不要命啦,燙死你們丫的!我忽然想起被鋼渣燙傷的經曆,那種痛楚感真是刻骨銘心,由外而內的痛。下意識的讓我縮脖、閉眼,頓生尿意……
晃晃腦袋,擺脫了這些工作場景的回憶。不知不覺已經走入了一片密林深處。這條西山戶外登山路線是我新開辟出來的,以前從來沒有走過,一些密密麻麻的小路縱橫交錯著。有些小路,或者姑且稱之為路,也許隻是荊棘、雜草少了一點而已,當你走進去會發現越來越難走,帶刺的植物勾連著你的衣服,戳著你的皮膚,讓人痛苦不堪。硬著頭皮往前走,那些似乎是路的路似乎也突然消失不見了,反而是滿地的幹枯落葉,層層疊疊的,踩在上麵嘩啦嘩啦響,那聲音在山間的密林中格外清脆。回過頭想要找來時的路,滿地的沉積落葉,周圍都是參天的側柏,棵棵挺拔肅立,遮天蔽日,一股股植物腐敗的味道灌鼻而入——我迷路了。
對於喜歡戶外徒步的我,迷路也是常有的事,一般隻要掌握好大體方向不錯,就能夠走出去。我拿出羅盤,讓這個古老的發明給我以啟示。奇怪!羅盤居然失靈了,莫非這個山間的林子裏有礦藏,影響了磁場,不得而知。真不湊巧,今天還是個陰天,想要靠太陽來定位也是不可能的了。失去了方位,走在虎木狼林的大山裏,頓時有些脊背發涼。那也不能坐以待斃,要是等到天黑可就麻煩了,要盡快走出去,要靠自己的直覺判定方向,趕緊走出去。想到這,我加快了腳步。鬆軟層疊的落葉在腳下沙沙作響,肅穆高大的樹木似乎都凝視著我,一棵棵被我摔到身後,但不知為何,一會又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必須在天黑之前走出去,我的心裏夾雜著焦急與恐懼。這些不算什麼,以前遇到迷路不也都雲開霧散,重見天日了嗎——我心裏暗自安慰著自己。
疾步半個小時後,我的眼前依舊是一棵棵肅穆的大樹,腳下依然是腐敗的落葉,並且感覺落葉層疊的更加厚實,踩上去如同踩到棉花,更加難以行走了。後背的汗水早已浸透了衣服,現在是揮發的階段了,揮發是需要吸熱的,一股寒意不禁讓我打了個冷戰。我想起頭些年有個熱愛戶外徒步的高中物理老師就可能是失蹤在這座山的,搜救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也曾聽山腳下村民說過,這幾年鬧野豬,自家種的玉米總是被跑下山的野豬啃食了……
想到這些,不禁頭皮發麻,我開始後悔自己選擇的這條徒步路線,後悔不老老實實的走一些常規線路,獵奇心總是讓我倒大黴,如今隻能在這深一腳淺一腳。突然,感覺一隻腳沒有踩到底,身體迅速下沉,壞了,我命休矣——
我的身體迅速下墜,眼前被飛舞的枯枝爛葉遮擋,雙手不停地攀附周圍能抓到的東西,但隻抓到了一些枯枝爛葉。我的身體自由落體下墜著,我想,這回是真的完蛋了,索性閉上雙眼等死吧,我掉入了無底深淵,下落過程似乎是穿越了一條通往死亡的時空通道,引領我加速走向死亡……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微微睜開了雙眼,眼前一片漆黑,一股草木腐敗的刺鼻味道讓我瞬間難過不已,並伴有胸悶,渾身也癱瘓了一樣。我是不是被摔死了?或許我已經到了傳說中的陰曹地府。就算到了陰曹,也應該有小鬼出來接收啊。渾身動不了,兩眼一抹黑,沒有任何的感知,我不是成了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了嗎。我是個投入深井的石頭了,這個想法讓我瞬間崩潰。我咧開嘴哭喊著,絕望的哀嚎著……腦海裏想起了年邁且腿腳不靈便的母親,以後誰還會為您養老送終呢,兒子不孝啊……
過了一會,我停止了吭吭。冷靜下來後我發現我的吭吭聲是有回音的。能夠聽到回音這一物理現象讓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還在地球上,或許我還沒去陰曹,那麼就是我還沒有死。是的,我還沒有死,我還活著。我努力的擠眉弄眼,調動著五官。是的,我沒有死,我還能夠調動自己的鼻子動呢。咬了下自己的舌頭,哎呦!我還能感覺到疼痛呢。再努力調動胳膊,手指可以微動,可是胳膊酸脹的厲害,就好像灌滿了鉛,任憑我雙膀較力,紋絲不動。左腿可以動了,我伸縮著左腿。右腿也可以動,但每要彎曲都要付出劇痛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