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時間都在徒勞奔波中,敲開沿街的店門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收留我。到下午的時候連那三隻鬼都看出了我的窘迫,它們和我一樣饑腸轆轆,望著燴麵館裏的大碗燴麵咽口水,看著那香噴噴的麵條最終被別人吃到了嘴裏,我們四個齊齊的歎息。
華燈初上,不知不覺我又轉回到了昨天的那家燒雞店,不是我故意去的,實在是那絲絲的香氣勾著我往這走。尤其是當我站在燒雞店的門口時那噴香誘人的燒雞味道直鑽鼻孔引得我口水直流。
那三隻鬼有了送食符忽然就能聞見味道了,它們急不可耐的跑過去張著超大的嘴巴去咬燒雞,結果當然是吃不著。送食符雖然有送食的功能,但它隻是媒介,得有人願意奉上食物它們才能吃得著。對於噴香的肉食看得見摸不著,聞得到吃不著,那著急抓狂的模樣十分瘋狂。
也許是店裏懸掛的燒雞無風自動引人懷疑,也許是我饑餓的目光太過露骨讓人不能忽視,總之那位老大爺又出來了,一幅凶神惡煞的模樣。我沒等到他趕人就自發自覺的走了,隻是心裏萬分哀怨那燒雞的味道。
兜裏隻剩下206塊錢,這是我的保命錢,我把它們看得很重要多花一分錢都覺得是奢侈。可惜鄭市的物價高,連最便宜的饅頭都要五毛錢一個,辣條一塊錢一包。我買了六個饅頭,一包辣條和一瓶水,轉眼就沒了五塊錢!
尋了個亮敞地兒吃飯,坐在地上,一手拿著饅頭一手撕著辣條,吃的倍兒香。托燒雞的福那三隻鬼居然沒跟過來,難得的清淨。
一隻髒兮兮的流浪貓蹲在路燈下歪著頭看我,那是一隻小花貓,很瘦,剛從垃圾桶裏翻出來,身上又髒又臭,全身灰蒙蒙的唯有四蹄是白色的毛,右臉上也糊了一塊白,看上去特滑稽。我對它笑了笑,它就甩著尾巴走了過來。
喵~
我撕了塊饅頭給它,它一下子就把饅頭給銜走了,蹲在遠處大口大口的吃著。吃完了還用爪子擦著胡須又過來了。我給它撕了半塊饅頭,這次它倒不走了,就蹲在我的旁邊大口大口的吃著。我用瓶蓋給它倒了滿滿一瓶蓋的水,看它吃得開心喝的開心倒覺得自己也開心了。
期間還有人給我施舍錢財,是一位漂亮的姐姐,她遞給我五十塊錢說“給你的小貓買點好吃的吧,你看它瘦得多可憐啊。”
我誠惶誠恐的接了,覺得做貓比做人強,起碼昨兒下午我裝乞丐時就沒討到幾塊錢。
因為得了筆意外之財,我特興奮的往家裏打電話。公共電話亭裏,我高興的跟二大爺說“二大爺我賺錢了,賺了五十塊錢。”
二大爺的聲音從聲筒裏傳出來,“符寶啊,你在鄭市咋樣啊,吃得飽不?”
我一聽到二大爺的聲音就鼻頭發酸,我說“二大爺我想回家。”
二大爺在那邊沉默了半晌,“想回就回來吧。”二大娘在旁邊運氣,“這剛出去就想回來,在外麵就不能吃點苦!再說他回來了咱們福星怎麼辦?吃糠咽菜喝西北風去?”
福星今年才一歲,是二大娘和二大爺的唯一親生子,五十歲才得子,看得像命根子一樣的重。二大娘抬出個胖兒子擋道,我自然是回不去了。
最後二大爺說“在外麵一定要把自己照顧好,吃飽喝足,缺錢了就往家裏來電話,大爺給你寄錢。”
掛斷電話我就知道我沒有家了,那個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再也回不去了。
外麵下起了小雨,雨聲淅淅瀝瀝的,小花貓也不知跑到哪裏去了,我翻遍了垃圾桶都沒有找到它。衣服被淋濕,濕乎乎黏稠稠的裹在身上,一如我此刻潮濕的心情,煩悶,無處發泄。
再也不想省錢了。
我去了上午那家讓我垂涎欲滴的燴麵館,點了最貴的一碗麵,羊肉燴麵,38一碗!厚厚的一層羊肉鋪在上麵,質地酥軟鹹鮮幹香,燴麵勁道十足爽滑細嫩,咬一口差點要把舌頭吞到肚子裏去。
晚上住的是高級賓館,160一晚上,那柔和的燈光,噴香的房間加上細軟的床鋪,突然讓我產生一種享受的錯覺。我站在浴室裏洗澡,濕衣服都扔在外麵,床上放了一張五十元的鈔票和一枚一元的硬幣。50元的鈔票是小花貓的,等我找到它會把錢還給它。一元的硬幣是我的,那是我身上僅存的最後一塊錢,花掉它我就自由了。
原以為我會睡不著,結果沒想到沾枕就睡,一夜無夢到天亮。昨晚扔在地上的衣服晾了半幹,拎起來時就有一股酸臭的味道,我把它們穿在身上倒真有了幾分乞丐的模樣。
路過大廳,前台有個小姑娘正舉著指甲刀挫指甲,她看見我就沒有好臉色,當即拉下一幅臭臉頗為嫌棄的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