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清遠臉色頹敗,靜悠的話讓他心如刀割。可是怎麼辦?他記得,鄉下的寡母是怎樣一點一點艱難的把他和姐姐拉扯大。到現在,他的記憶裏還能清楚記得窩窩頭和甜署的味道,那是他整個童年裏僅有能吃到的東西。誰都不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力氣,他失去了什麼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委屈,恥辱,詆毀…他全都含著血淚吞在肚子裏。他不能,不能再失敗,他不許失敗!但是靜悠的話擊在了他心底的最柔軟處。他幾乎從來不去剖析自己的內心,這十年來他隻有一個支柱就是東華。這是他的全部,這是他心之所係,靈魂之所在。可是今天,靜悠含淚訴說,卻讓他看見了他內心的卑汙。
他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隻是用了那麼哀求的眼神看著他的女兒。
靜悠在他的注視下,瞬間心軟下來。如果爸爸用高壓的手段,迫她就範,以她寧折不彎的性子是絕對會反抗的,大不了一走了之。可是他是這麼的孤單,他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賴的人,畢竟她也不想爸爸走上絕路。
她擦幹眼淚,說道:“爸爸,我答應你,周末我會陪你去拉斯維加斯,事情怎樣有利,你就怎樣去做。可是你一旦度過危機,你就幫我擺脫李家。也說不出定,李家琛那時對我早已厭倦。”說到這裏,她竟微微一笑,隻是那笑容卻是可憐兮兮的。
韓清遠不忍看她這樣的笑容,他別過頭去,說道:“靜悠,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裏?”靜悠問道。
韓清遠說:“回家,這幾天你好好休息。”
靜悠輕輕笑著,語氣裏卻是無限淒涼:“家,那是你的的家,卻不是我的。自從媽媽不在了,我就再也沒有家了。我不會回去,你放心,我也不會走到哪裏去。我隻想安安靜靜的待在這裏,有什麼事打我電話,或者叫老於過來載我。”
說著,她轉過身去,徑直朝屋子裏走去。
韓清遠無限悵然,他隻是默默看著女兒纖弱的背影。他知道他失去她了,他曾經失而複得的女兒,這一次是完完全全失去了。
韓清遠坐上車子,才恍然想起,自己剛到這裏的時候,似乎有一輛車剛剛離開。難道是戀愛了,有心上人了,竟沒來的及問她。可是以現在尷尬的局麵,問了又如何,難道成全她。他的頭仰在車座身上,疲憊極了。老於開著著車,從後視鏡裏看見他似乎睡著了。這時他開口:“老於,你跟了我這麼長時間,我這個人到底是怎樣的人。”
老於看了他一眼說道:“韓先生,別人怎麼想我不知道,可是在我老於心裏你卻是一個難得的好人。”
韓清遠歎道:“好人?恐怕隻有你這麼想。”
“先生,我是知道的。國內山區的小學,您到現在還在捐助。更別說我們幾個受過您的恩惠,宋先生,我也不會說好聽的,可是我這一輩子跟著先生您了。”
“老於,我睡會,到了叫我一聲。”韓清遠閉上了眼睛,他覺得鼻子酸酸的,眼角竟有了濕意。
此時靜悠坐在自己的床上,她沒有開燈,坐在黑暗裏,眼淚肆意的流淌。另一個房間裏傳過來潔尼均勻的呼吸聲,靜悠壓抑著自己的低泣,她躺下將臉埋在枕頭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