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衣庵(2 / 3)

昨天晚上宛晴問我什麼時候有空,跟她一起去看看姨奶,當時我沒有回複。

現在我決定了。

我與餘進財閑聊著一起往回走,在村口,我借口上廁所與他分開了。

我走到一棵皮樹下給宛晴打電話,她接到電話很激動,急急忙忙地趕來了。我直接告訴她我確定去看望姨奶,而她的一句話卻讓我驚訝萬分。

“好的好的,我和俺奶就住在縣城裏……”

村裏人都以為她們遠走高飛了,甚至已經死了,沒想到她們就在眼皮底下,縣城離我們村不過四五十裏。

我的心砰砰直跳,這些年她都沒有回來,沒有看她的父母,也沒有跟我聯係。我在縣城讀了幾年書……

我盯著她,根本就不認識她了,二十年前的宛晴已經不見了。

她也很激動,抓住我的手,眼淚流下來,流過她好看的臉頰,從下巴滴落到衣服上。很快她動情地依偎到我懷裏,“我都告訴你”……皮樹並無遮擋,我怕引起村民的閑言碎語,趕緊將她往外推了推,讓她站好。

“我下午跟你去。”

說完我快步離開了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很矛盾,直覺告訴我不能跟她走得太近,卻又被這些年謎一樣的過去吸引了。

中午吃過飯,我陪爸媽又聊了一會天,然後就動身返回合肥。

我要到縣城坐車,我已經想好了,我到姨奶那坐一會就走,不耽誤我在天黑前回到合肥。

宛晴已經在村口等我了。

一輛紅色的福特轎車停在村外的樹林裏,她帶我走過去,我很吃驚,她不是說這些年一直在打工嗎?

打工也可以掙錢買車的!

我搖了搖頭,幹脆不去想這些了,反正我看過姨奶就走。

汽車穿過樹林往北走,窗外的原野像一張巨大的毯子,時而呈現出一片青綠色,時而又被繪成枯黃色,我們在上麵輕快地駛過。

“你沒有啥要問我的嗎?”

默默地開了一會,她忽然對我說。

“哦你,”我遲疑了片刻,“你這些年還好吧?”

我真的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我剛說完她的眼淚就下來了。

我慌了神,急忙從包裏拿出紙巾遞給她。她接過去不住地擦拭,眼睛和臉頰很快就擦紅了。

“一輩子的罪我都受完了……”說著她嚶嚶地哭起來,“我去上海打過工,還去過貴州,差點死在那裏……”她越說越激動,哭聲也更大了。

“那你怎麼不回來?”

我終於打斷她。

“我,”她轉過身看了我一眼,“我不能回來。”

“那姨奶呢?”

“俺奶一直住在吳巷子。”

我心裏陡然一驚,我四伯跟我多次說起過,吳巷子是我們祖上的府邸。大約在清朝中期,我們祖先在朝中為官,後被奸臣誣告我們吳家私造銀元,朝廷降罪抄家。在抄家前家裏得到消息,家裏的兄弟三人分散逃亡,我們家族就屬於其中一支,逃到當時荒無人煙的淮河岸邊定居下來,而府邸隻剩下了一個地名。

她怎麼住到那裏了?

再回想這幾十年我奶奶與姨奶的交往,對她的關照——難道她們知道更深遠的過去?

也許就連宛晴找我來看望姨奶,也是某種關係的延續?

二十年了,她一直沒有回來,現在忽然回來了,卻三番五次要帶我去見姨奶。這不是一種巧合!

她還在不停地說著她遭受的苦難,我已經聽不進去了,隻想早點離開她返回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