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從祁蘇家走回來的。
但從祁蘇家回來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將自己塞進房間裏的大衣櫃裏,穿著睡衣,抱著膝蓋,閉著眼睛的將頭靠著內壁門上,腦子裏空洞的旋轉著,有的時候會想起和祁蘇在一起上學的日子,玩耍的日子,有的時候會想起左亦承摟著黎婷出現在我眼前以及他深夜醉酒的場景,有的時候會想起和江浩一起參加集體婚禮的那天,有的時候還會想起黃少拽著我的拖鞋時激動的樣子,但最多的時候,想著的卻是在鄭州不斷鬧著自殺的自己。
那個時候的自己,應該很絕望吧。
愛的人同別的女人結婚了,自己還懷著他的孩子,重要的是,臨到最後才得知,自己不過是旁人的影子,多悲哀啊。
現在想來,突覺莫名的恐慌,那個時候的自己應該就同幾個月前寫信時的祁蘇一樣絕望吧,痛苦,難過,悲哀……,似乎可以把所有表示負麵的詞語都加注在自己的身上,甚至感到遠遠的不夠,所有所有都不夠表達現在心情的沉重,唯獨解脫,唯獨死亡。
若非遇到江浩,現在的我,怕是已經化為濤濤黃河裏落墜的塵埃了。
我開始不懂,人為什麼要一往情深,為什麼要念念執著。
黃少執著於我,於是傻傻的放棄了大好前程選擇去部隊,我執著於左亦承,為了他幾度將生死置身於外,左亦承執著於黎慧,整整好幾年都在向她贖罪,祁蘇執著於顧峰,為了他而放棄生命放棄一切,小兒科妖獸執著於祁蘇,即便得知她利用了自己,也依舊守著她的墓碑前,日夜飲酒痛哭。
而將感情看得最淡的大概隻有祁秀才了,到最後,也隻有他能從容的麵對這天翻地覆的改變,依舊如同往日一般,白日裏研究書籍,下午固定擺攤算卦,我們曾隔著衣櫃門談過一次心,他問我,“你在躲避什麼?愛情?友情?還是懼怕這兩樣感情帶給你的傷痛。”
我沒回答,隻是空洞著透過衣櫃門的縫隙看見他那張認真的臉。
他說,“發生了那麼多事,你還沒看明白嗎?”
他說,“人生不止有愛情,不止有友情,也有其他的東西,比如夢想,比如家人,比如生活……,還有很多很多你還沒來得及體驗的。”
他說,“你不能因為某個人的離開就開始審視人生這一切,要記得,你的人生不過隻過了一半的一半。”
臨走前又歎息的同我說,“將心放寬放大些吧,將你的執著合理的均勻分配,不要虧待自己,也不要虧待人生。”
我依舊沒有回答,依舊靠在內壁門上,隻是,腦子裏一片空白。
祁秀才走後沒多久,左亦承便來了,如今,我將自己鎖在櫃子裏,我媽怕是徹底的慌了心,這番竟然將她最討厭的左亦承也給請了過來,想必用了極大的決心。
我無心同人交流,本想著他找不到人,定不會久留,哪是料想,那家夥從進門開始就不停的抽煙,一根接著一根,一邊抽一邊圍著我的房間打轉,最後竟將目光停留在了我躲著的那個衣櫃門口。
他定定的站在衣櫃門前,不說話,也不打開,隻是猛抽了幾口香煙後,將煙霧從縫隙裏吐了進來。
我向來不愛聞這煙味,他這突然的朝著衣櫃吐煙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一個無措間又無法躲避,竟直愣愣的直接從衣櫃裏滾了出來。
“蕾蕾,你躲在衣櫃做什麼?”左亦承蹲在地上,看著我裝作一臉的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