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平淡如水,兩年過去了。
雪君一直沒有忘記一個男人對他的囑托。
那是屬於江靖樹最後的夜晚,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在雪君耳邊低語,“雪君,不要告訴靖宜真相,把她交給你,我很放心,你要讓她幸福!”說完之後,他就安心地閉上了眼睛,與世長辭。
兩年了,那句話時常在雪君耳畔響起,他不知如何是好,無奈之下,隻好求助於康宸。
清晨,光微微弱弱,靖宜起身掀起窗簾。
早飯過後,她就一頭紮進書房聚精會神地寫作,時常眉頭緊鎖,時常蹶蹶嘴巴,時常凝視窗外,時常凝視地板,邊寫邊思考著。
“吱吱吱……。”手機震動起來。
她看都沒看來電顯示就拒接了電話,臉上透出不喜悅的神色,小聲嘀咕了一句:“關鍵時刻,閑人勿擾!”
但是來者不善啊,竟往槍口上撞,手機又‘吱吱吱’叫起來。
“這是哪個不識趣的家夥啊?”她拿過手機,很不耐煩地“喂”了一聲。
“在寫作吧,不好意思啊,打擾你了!”康宸故作愧疚。
“哥哥,你有什麼事啊?”她抑揚頓挫地說。
“大媽要搞個家庭聚會,什麼時間有空啊?”康宸笑嘻嘻。
“大媽打算什麼時候開啊?”
“大媽說,一切根據你的時間來定。”
“哇,受寵若驚,不過嘛,隨時奉陪!”
“好吧,今天晚上!”
“臭和尚,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
“隨便罵好了,今晚見!拜……”
下次一定記得寫作時要把手機關機,一個電話使她的思緒全亂了,天已過晌午,隻好收拾收拾,準備出發。
而大家夥正在粥店裏為雪君和靖宜準備著,忙的不亦樂乎。
“哎,大家夥說如果我向她求婚,她會有什麼反應?”雪君按耐不住,著急地問大家,“答對了,有獎品啊”
“我猜,她肯定驚訝得目瞪口呆。”韓月韻的肚子圓鼓鼓的,坐在桌子旁邊,邊吃邊發表言論。
“不可能,我覺得吧,她會喜極而泣。”呂青詔反駁道。
韓月韻瞥了呂青詔一眼,“嗯?什麼時候敢懷疑我的言論了?”
“啊,對對對,娘子說怎樣就是怎樣啦,肯定會目瞪口呆,目瞪口呆。”呂青詔立刻糾正道。
雪君笑著看著這對歡喜鴛鴦。
“不會,我覺得靖宜肯定會把你拉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強吻你!”大媽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太扯了吧,你們該幹嘛幹嘛去。”雪君覺得他們沒一個靠譜的。
隻是康宸一直都沒有說話,坐在那裏泡茶。雪君起身向康宸走去,“你覺得呢?”
康宸抬頭看了雪君一眼,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那麼了解她。”雪君還是不懈地追問。
“看來你對自己一點把握都沒有。”康宸看穿了他的心理。
“是啊,你說得對,我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我也不知道該怎樣應對她的反應。”他說完後,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吐出,然後看向遠方。
“別想了,越想隻會越亂,等她來了,答案自然揭曉。”康宸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了,影展辦得怎麼樣了?”康宸起身問道。
近日,雪君在幫江靖樹開辦影展,想幫他圓了心願。
“明天開放!”雪君依舊低著頭。
“靖宜知道嗎?”康宸問道。
“她不知道。”
“那你怎樣打算?”
“我在思考。”雪君的內心一陣掙紮,要怎樣呢?
這時,吳靖宜的車子停在了粥店門前。
她前腳剛邁進門,就看見了發呆的尉遲雪君,“不是舉辦家庭聚會嗎,為什麼他會這裏?”
“因為他很快就要加入這個大家庭了。”大媽應聲道。
雪君聽見這話,立刻緊張起來。
她看了看雪君,表情很遲疑,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奧”
隨後就向月韻走去。
“靖宜,你來了”月韻問候道。
“你最近好嗎,容易疲勞嗎?”
“有我家相公貼心照顧著,感覺非常好!”月韻一臉幸福,呂青詔在旁邊也美美地笑著。
“吆,秀恩愛,嗤…。。”
“你也可以啊,快找個好人嫁了吧。”呂青詔說道。
“三位說得這麼賣力,口渴了吧?”康宸拿著茶杯,提著水壺走了過來,為他們一一斟滿,“雪君,一起過來啊,品品我泡的茶。”
雪君走過來坐在靖宜對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明天一個朋友的影展,我這有張票,你去看看吧”
“影展?一個朋友?”靖宜臉色大變。
“是,一個很不錯的攝影師,我覺得你會喜歡他的作品。”
靖宜很遲疑地接過票,“如果有空的話,會去的!”
“好。”雪君笑了笑,看出了她的故作淡定。
可是她卻不知道她愛的那個攝影師,早已經不再人世了。
康宸明白了雪君的選擇,他放棄了對江靖樹信守承諾,放棄了對靖宜的求婚,他希望她可以明白一切真相,明白有個男子比他更愛她。他本來是握有主動權的,他有權利選擇把她留在身邊,和她過細水長流的日子,可是現在他把主動權留給了靖宜,讓她去選擇自己真正想去的方向,哪怕與他所在的方向背道而馳。
大家都怔怔地看著,明白了結果,再也沒有一個人講話。
窗外的星河依然在流淌,月亮在蒼茫中,遙遠的亮著。
第五節
第二天清晨,雪君一直站在影展二樓的窗前,遠遠地看見了靖宜的到來,她在門口來回徘徊著。
最後,雪君從她身旁經過,“一起進去吧!”
她尾隨他走進去,展廳裏空無一人,牆上掛滿了攝影作品,她剛進門就看見了在天音村學校被改造前後的作品,她確定了,這是江靖樹的作品展,她無心再看作品,而是一心在尋覓他的身影,哪怕隻看一眼。
雪君察覺了她的魂不守舍,他在一個作品前停下了,她也湊近來看。作品中,月光下,一個女子坐在操場的秋千上,在彌漫的大雪裏,隻留給觀賞者一個悲傷的背影。這是她對江靖樹重申愛情的那個晚上,他為她所拍的紀念品。
作品的標題:愛
簡介:我所愛的女子,坐在秋千上,蕩漾著我給的悲傷。
她完全怔住了,此時她的大腦一片茫然與空白。她唯一的直覺就是:找到他,找到江靖樹,問問他為什麼?為什麼對她這樣殘酷?也對自己那樣殘酷?
“他現在在哪裏?”她眼含淚光。
“你跟我來,我帶你去找他!”他拉著失魂落魄的靖宜,走出門去,開車來到了天音寺。
“兩年來,他一直在這裏?”她心裏一陣絞痛。
“跟我來就知道了”雪君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知道江靖樹已經離世之前,在她情緒還在可控範圍之內,把她帶到康宸麵前。
可她已經按耐不住自己急切想要見到他的心情,無論是悲傷還是歡喜,無論是愛還是怨,無論是煎熬還是幸福,無論是自卑還是自尊,她統統拋到了腦後,她一路跑起來,跑向當年的那個小木屋,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見到他,哪怕隻是對他說上一句話,哪怕隻是聽聽他的笑聲,哪怕隻是看看他的背影,隻要這些,隻要這些就足夠了,可她打開門,卻空無一人。
原來,他沒有在等她。
“靖宜,江靖樹一直在這裏等你”康宸走了進來。
“他人呢?”當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一陣恐懼湧入她的心裏。
“他已經離開了,離開了這個世界”康宸看見了她如泉湧般的淚水,“就在你離開的那個夜晚,他在這個小木屋裏,告別了這個世界。”
她揚起臉龐,苦笑起來。她的唇微微顫抖著,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失聲哭起來,“為什麼他都不讓我陪他度過生命的最後一刻?”
“靖宜,我們要諒解他的決定,他是在替你著想”康宸走向書桌旁,拿出了那封信,遞給她,“這是他留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