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五六米高,二十幾米長,沒有一絲血肉,白慘慘的,兩個空空的眼眶比圓桌都大,滿口利齒,最長的獠牙比高興還長,微微張開的口腔像個黑咕隆咚的山洞。
“好恐怖的魚頭!”
“是鱉,隻剩下個頭,龜甲我占卜用掉了。”
“哇哦,好大隻!”
這個世界有太多光怪陸離的事兒,高興都有些麻木了。
幾畝地大的老鱉被個嬌滴滴的女子抓獲殺掉?坦白說高興並不相信,但卻不會傻到去質疑。
剛剛她能輕描淡寫地將自己這小二百斤淩空拖過來,想來拍死自己不會比拍死隻蒼蠅困難。
高興心存戒備,而女子看來是個性子清冷的,隻是靜靜地審視著他。一時間尷尬地冷場了。
“呃,你好,我叫高興,請問這裏……。”
“高興,世上最好的名字啊,你多大了?”
高興正要打聽這是哪裏,卻被女子打斷了。她的語音發顫,帶著哭腔,聽得他想哭。
“這名字很普通吧。”
“我十八歲了。”
說完再次冷場。
高興完全搞不懂她的腦回路的構造,聊天跳躍性太強。
哀傷,一股撕心裂肺的哀傷,雖然看不到表情,也沒有動作,但當女子難以自已地哀傷時天地都隨之變色。
晶瑩的冰晶瞬間在海麵鋪出十幾米遠,大桃樹的花葉結了霜花,如冰雹般砸落,幾十人合抱的樹幹不堪重負地嘎吱嘎吱作響。
濃烈的有如實質的哀傷同樣浸染著高興,徹骨地寒意凝結了他滿身的血液,滿臉白霜,牙齒哢哢打戰。
幸好女子很快便回過神來。
“我失態了。”說著她退後一步,長袖輕舒,一股煦風撲麵,眨眼間吹散了他一身寒意。
隻是沿海鋪開的冰淩和如雨般掉落的霜葉提醒著高興,這不是個夢。
“你好像很傷心的樣子,我有說錯什麼話嗎?”高興問地小心翼翼的,生恐她一個不留神,自己就掛了。
現在縱然婦人說自己是神仙,他也隻會用崇拜的目光去附和。
“我的兒子也叫高興,死的那年隻有五歲。如果他還活著的話,該是跟你一樣大。”
“呃,真是個悲傷的故事,我爸媽去世的時候我也是五歲。”
這簡直就是在生拉硬套地套近乎,感覺別扭極了。
“能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嗎?”女子和藹地請求道。
“也沒什麼好說的,爸媽走得早,我沒什麼印象了,他們過世後我就這家住幾天,那家蹭一頓,寨子裏人算是厚道,不過終究不是自己家。學校重建後我就一個人住在裏麵,開始有些怕……。”
過往種種,高興娓娓道來,甚至有些深埋心底,決意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的糗事、委屈、為難,他統統說了出來。
相通的悲苦迅速彌合著他們之間的陌生感。
這位可以做他媽媽的女子,不,婦人,高興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一種熨帖,親近,柔柔的很暖心。
大概這就是久違的親情。
“可憐的孩子。”婦人輕輕撫摸一下他的腦袋。
手很冷,哪怕隔著衣袖都冰得高興打個冷戰,也很瘦,就像剔光肉的骨頭。
很不舒服,但是心是舒坦的。
“把你拉到這個世界來,希望你不要怪我。”婦人語含愧疚。
高興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