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回憶我過去的點點滴滴,把他當成我的聆聽者。從我記事以來,應該說是從他離開以來,這些年我經曆了哪些與眾不同的事情。我和他講述我的童年,那段我不想去回憶的記憶;我講述我的高中、我的大學;還有我那本之後無人問津的小說……他聽到我說我寫過一本小說,便立馬打斷我的話,說要成為我最忠實的粉絲,而且還要成為我的小說的第一個讀者。當我說到素姍、識睿還有相兒時,我看到他那羨慕的眼神。
“姐姐,你有沒有男朋友?”
我卡住了,是應該說實話,還是……?鍾情,這個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在我的生命裏是那麼的重要,但是當我聽到弟弟的消息時,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十七年沒見的男孩。
“沒有,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趕快好起來。”我說,沒有流露出一丁點的異常。
“姐姐,你都已經23歲了,還不趕緊找男朋友,再晚就嫁不出去了。”他偷偷地笑著說。
“嫁不出去你就養我啊,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要不然姐姐我沒人要了怎麼辦?”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和他的距離拉近了許多,我們並不像是十幾年沒見過,倒像是剛剛分隔不久之後再一次相聚,說話也變得越來越隨便。
正聊得勁頭上,白大褂走進來,打斷我們。
“你是病者家屬?出來一下。”這是我第二次如此近距離麵對白大褂,那一次白大褂也是這樣叫鍾情出去,然後……想到這裏我突然好害怕。我回頭看了看弟弟,他臉上寫滿了淡定和從容。我希望那個躺在病床上的人依然是我,體會到當時鍾情的感受。弟弟對我微微笑著點頭,示意我放心隨著白大褂出去,我強忍住淚水,跟著白大褂的步伐走到門口,腳步十分的沉重,就像腳下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我再一次回頭看了看半躺著的弟弟,他的笑容依舊是淡定從容。我迅速跨出那扇如地獄門檻般的分界線,蜷縮著身子,仰頭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醫生,像一隻饑餓的小狗等待著主人的施舍,又很渴望自己可以得到一塊美味的大骨頭。
“你和病人是什麼關係?”醫生問。
“我是他姐姐。”我說。
“他有幾個姐姐,之前那個不是你啊?”醫生詫異地問。
我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回答,突然想到斌斌剛剛說過的話。
“那個是妹妹。”
“你們家真奇怪,爸爸媽媽,妹妹這麼多人都不檢查,非說什麼要等等,等姐姐來,你叫什麼?我要記錄一下,你要先準備,很快要去檢查了。”
“歐陽不語。”
醫生瞪著眼睛驚訝地看著我說:“你不劉?”
“你問那麼多幹嘛?歐陽不語,語言的語。什麼時候檢查?”我不耐煩地說。
他看了看手機,說:“下午兩點,你先準備。”
“我不用準備,現在就可以。”我斬釘截鐵地說。
我穿著和弟弟一樣的病服,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下被推進了病房。再進病房之前我先去了302,弟弟依然是那麼淡定從容的微笑的看我,他臉上永遠都像是彩虹一樣,充滿了希望,所有的恐懼和憂慮都可以隨著他的笑臉而淡化消失。進入病房後,害怕恐懼仍然抵擋不住,我害怕自己的骨髓和弟弟的不相符。當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他的笑容就像天使一樣充滿了我的腦海,我堅信他就是天使,他一定可以好起來,而我就是他唯一的希望,想到這裏我也微微笑了笑,隨著麻藥的作用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