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央聞言,眉頭不由微微地擰了起來,麵容嚴肅,她湊到他的腦後,小心地撥開了他不知為何有些粘膩的頭發,卻在看到他腦後的傷口時,眼睛驀地大瞪了起來。
她微微咬緊了唇,伸出去的手指都不禁顫抖了起來。
阿舒爾神啊,他到底是怎麼忍受了那麼久的疼痛,還能如常地和她說著話的啊!
他的腦後位置,赫然有著一個血洞,也沾染上了一些地上的贓物,也可能是因為太久的時間關係,血洞上是一片黑褐色的幹涸血液,但隱隱還是有一些鮮豔的血流出來。
“……你……”清央低低地抽了一口氣,“肯定很疼吧,你怎麼都不說?”她的語氣甚至是沾染上了責備。
頭部受傷這麼重,頭部是如此脆弱的地方,那隨時都會帶來生命危險的。難怪,他會出現記憶故障,沒有讓他直接死亡或者變成弱智的傻子已經是阿舒爾神的保佑了!
格納沙眨巴了下晶瑩如同碧空的天藍眸子,歪了歪頭,麵上是失血過多的蒼白,半晌,他慢慢地,好似委屈又無辜地道:“疼。”
清央見此,不由一愣。
她驀地站了起來,然後轉身向駱駝走去,格納沙忙抬起頭,不解的看著她,“你要做什麼?”
清央抿著紅唇,從駱駝身上解下了包袱,然後又取出了昨晚用剩下的一些藥物,走回格納沙身邊。
她撕下了衣擺,用水衝洗幹淨後,才看向格納沙,“過來,我給你洗幹淨傷口,然後塗藥包紮。”
格納沙的身子一顫,頓了頓,他垂著眸子,纖長的睫毛在眼睛下落下了一圈淡淡的陰影。
他的動作很乖巧,在她的要求下,如同一個乖巧的孩子,雙手微微攥緊,垂著頭,湊到她的跟前來。
清央低頭看了他一眼,單膝跪在地上,直起身子開始給他清洗傷口。
她的動作很輕很細致,頭部的傷口需要很小心的護理,而且也會伴隨著很劇烈的疼痛,所以哪怕她心底對格納沙很是抵觸,可是,理智上她卻還是以一個大夫最基本的仁慈之心去照顧著他。
許久,太陽已經爬上了天,光線透過樹木之間的縫隙落了一地,微風夾雜著清晨的清新空氣徐徐拂來。
白皙纖長的手指上下翻舞,最後在男子光潔的額頭係出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來。
清央這才鬆了一口氣,額上是細密的汗珠,她微微地彎起了黑亮的眸子,愉悅地笑道:“好了。”大夫最高興的事情莫過於,減少別人的病痛和挽救病人的性命了。
格納沙微微眨動了下眸子,他摸了摸疼痛沒有那麼劇烈的頭,抬頭看向眼彎如月的清央,“你是巫醫麼?”
因為清央並沒有穿著象征祭司身份的祭司袍,所以他便猜測她其實是一名流浪的巫醫。
清央愣了愣,半晌,她邊收拾東西邊慢慢道:“巫醫?不是。若是真要追究我是什麼的話,可以說是一名大夫或者醫生。”
“醫生?這和巫醫有什麼區別麼?”格納沙不解。
清央搖搖頭,“大概是概念方麵的不同。”突然,她頓了頓,轉眸看向格納沙:“看來,殿下你的智商並沒有出現什麼問題,那麼殿下你還記得你為什麼會受傷,會在昨夜突然跑到我麵前來求救嗎?”
她昨夜本來是打定主意要跟著北鬥七星走的,可是,卻突然看到一匹馬從樹林裏跑了出來,她當時還以為有猛獸襲來,心驚的同時做好了準備,卻沒想到竟然是一匹駿馬,背上還背著一個受傷的男子。
駿馬遇見火光般奔了過來,它一停步,男子就從它背上滾落了下來。
受傷頗重的男子此時似乎還沒有完全的失去意識,他伸手抓住了清央還未來得及退後的腳踝,低低地沙啞著聲音說道:
“……救我……”
那張臉也猛然暴露在了她的眼底,那張讓她記憶深刻的臉,讓她不禁心驚肉跳得緊。
她沒想到,繼她之後,格納沙竟然也來到了這被譽為死亡森林的林子裏。而且還是以這樣狼狽的姿態。
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到,格納沙敗在了伊爾彌手裏,撒庫塔爾城得到了保全,而隨之而來的便是恐慌。
伊爾彌肯定是知道了她的失蹤,那麼接下來肯定是會有追兵的。而她並不想救格納沙,所以她落荒而逃了。
格納沙天藍的眸子清澈而透亮,沒了以往壓抑的晦暗,仿佛連光都無法透進去的深淵,此時他的眼眸好似一泓清泉般清亮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