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格納沙眼前都是一片迷霧,他已經看不清任何東西了,甚至連意識都不清晰了,他以身體裏最後的一絲力氣牢牢的抓緊了清央的腳腕,他不知道此時抓著的人是誰,他隻是想要獲救而已。
他用的力氣並不大,但卻是連指甲都開始發白,他低低地道:“……請,救我。”
而麵對此景,清央卻徒然愣在了原地,麵色微微地蒼白了起來,腳腕處被人觸碰到的那塊皮膚驀地滾燙而疼痛了起來。
她突然想起了,當初也是在這樣的一片茂密的森林裏,夕陽西下,天色暗沉之時,她救了勝似獅狼,如同惡魔般的伊爾彌,從此拉開了她生活中最可怖淒慘的一幕。
如今,仿似情景再現。
她好似被燙到了,又似被毒蛇咬了一口般,猛地踢開了格納沙的手,他本來抓得也不算太緊。一下就被她踢開了,她驀地跳到一邊去,垂著頭低低地喘息著。
她拉起一邊的駱駝,快速地跑開,速度快的好似身後有餓狼追趕一般。
天色越發暗沉了,天邊連最後一抹亮光都開始消失在地平線上了。
森林裏寂靜得嚇人,偶爾會聽到一些野獸不明的叫聲,在這樣的夜裏,異常的嚇人。
在被譽為死亡森林的森林裏夜行,是非常危險的行為。
清央驀地止住了步伐,她一手拉著駱駝的韁繩,一手舉著一個粗壯樹幹組成的火把,她的兩個手上都帶上了她特製的絲質手套,身上則披著那件禦寒的鬥篷。
火把發出低低的爆破聲,引起了清央的注意。
她微微地垂下了頭,她稍稍咬緊了唇瓣。
這樣危機四伏的夜裏,格納沙受了那麼重的傷,血腥味肯定會引來不少的野獸的。若是得不到幫助,他一定是會死的吧!
他會死!
隻要想到這個可能,清央不由微微蹙起了眉頭。雖然他的傷不是她導致的,但是她卻的確對他視而不見了,也算得上是害死他的幫凶了。
她想起曾經自己那般痛苦時,是如此的祈禱著能夠有個人去拯救著她,即便是那種分筋錯骨的疼痛,那一刻她都沒有想到死亡,而是想著如何活下來。
那好像就是一種本能,沒有人會想著要去死,甚至是動物遇難時也是反射性的想要存活下來。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呢。
她想到剛才自己驚慌地踢開了格納沙求救的手,其實平心而論,若是當時她在被伊爾彌折磨時,有人可以求救,卻被人惡意的拒絕,那刻的絕望肯定是無法形容的。
而且,她的確是恨著伊爾彌的,可是比起伊爾彌,有時候她更恨自己,為什麼在那樣的情況下,她竟然還會對他動心。
他帶給她的傷痛已經深深地刻入了骨髓,融入了骨血,總是在她每次想起他時,告訴著自己是多麼的可悲。
她現在的寫照,就好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因為救過惡魔般恩將仇報的伊爾彌,所以她反射性地把格納沙也拒之門外,雖然野心勃勃的格納沙在她看來也是個很難相與的人,他這樣的人有時候踩到了他的雷區,他會予以更可怕的回報。
清央不禁捂住了額頭。
此時,她隻覺得糾結無比。腦海裏有兩個小人兒正在不停地爭辯著。
一個頭頂惡魔角的小人兒邪惡地道,那樣的人管他去死,反正你隻要離開亞述,找到漢莫拉比法典,說不定就能回去了,無論是回到唐朝還是二十一世紀,都好過呆在這裏。到時候這些人的命運如何,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湊什麼熱鬧。而且,你忘記他是什麼樣的人嗎?他這個人冷酷又無情,死了也是自找的。說不定救了他,他會成為第二個伊爾彌,到時候把你折磨個死去活來,你那不是自尋苦吃嗎?
一個頭頂天使光環的小人兒憂鬱地道,可是那也是一條人命啊,你受到的教育是,每條生命都是珍貴的,難道你真的和二十一世紀的道德脫節了嗎?也開始無視生命了嗎?再說,伊爾彌隻是個特例,說不定格納沙並不是那樣的人呢!他雖然野心勃勃,可是畢竟一直以來,他並沒有對你做出實質性的傷害啊!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那是他還沒來得及造成傷害,沒有機會。小惡魔不悅道。
但沒有就是沒有。小天使急急爭辯道,再說,照你這麼說,若是你真的想要讓伊爾彌吃點苦頭,或許讓這樣一個勢均力敵的人存在,會給他造成不小的煩惱哦!
“夠了,夠了。”清央大聲喝止道,她用力地晃了晃腦袋,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和聲音都給甩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