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世上如儂有幾人(2 / 3)

陳恪道,你看這楚公子,今日來著是要做什麼。不像來賀喜的

雲沁道,這堂上的每一個人,除了吃喜酒,每個都有每個的目的,你挨個問過去啞,隻怕,隻怕這新娘都兒孫滿堂了。。。。。

她這一番俏皮的話,一下便把陳恪逗樂了。

此時,禮樂複又開始演奏長相思,堂上眾人又飲酒賞樂,其樂融融。

突然,一陣響動,從挽溟橋外如狂風暴雨般齊齊射入了不計其數的飛鏢,須臾間落在幾案上,房梁上,窗台上,射端了杯碟,也斬斷了那禮樂的琴弦,演奏聲戛然而止。沈家那十八位置位親迎突然齊齊湧入芷茜堂,密集的飛鏢從他們的手中射中,如冰雹般。座中眾人都是見慣了江湖場麵的,紛紛躍起,出掌,出劍,出拳格擋,沈三一陣驚訝,隨即忙道,諸位這是作何,又擋在陳姝身前道,你帶上女眷暫且先避下。那十八人中為首的一位虯髯漢子道,公子,你我主仆緣分,今日盡了。他手中揚出三支飛鏢,首尾相接朝陳逸飛去。

啪啪啪,三聲巨響,一道白色長鞭臨空甩出,幹淨利落得正好將那三支飛鏢卷起,又一鞭子往那長大漢子身上甩。

持鞭的是個約莫四十來歲的男子,新作的緋色長衫,威風凜凜擋在陳逸和熙言身前,鞭子的一頭正握在他手中。此人正是林澤清,原是灶房打掃的雜役,孔武有力,赤膽忠心,老莊主過世後,陳逸便讓他做了這芷茜閣的首座。但可惜林澤清天生聾啞。

他回頭看了下陳逸,便蕩開長鞭,立到堂中,鞭子在半空劃成半圓,又變成蛇形,又左腳在前,右腳在後,長鞭在頭頂甩出一字型,擋著如流星般的飛鏢。這飛鏢上雖未淬毒,但已有三四十人被射中,有擊中眉間倒地呻吟的,有腦袋被削去半個的,有擊中大腿,血流不止的,有擊中前胸後背,拔下飛鏢,狠狠射回的。堂中幾案上零零總總插滿了飛鏢,地上一地折斷了的飛鏢。

陳姝將熙言,雪寧及各位仆婦侍女護在身後,奈何這芷茜閣高懸在碧血潭上,三麵臨水,唯一的通路挽溟橋被那些人給堵死了。她手腕上的曼珠沙華散開,一道紅紗飛起,迅速上下點擊,從中將射出的飛鏢折為兩截。陳恪也將雲沁護在身後,將木劍豎起,格擋住那四射的飛鏢。眾賓客中早已有人飛起,朝那一百零八人躍去,一個使鐵環的老者從雙手手腕上除下鐵環,雙雙飛向那些人。鐵環飛到站在最前麵的那十人,在他們的喉間輕輕一碰,隻聽哢嚓哢嚓幾聲巨響,這十人的腦袋如同熟透的瓜,砰砰砰得爆炸開,又齊齊滾到了地上。身首異處,鮮血淋漓。

那位老先生是安州的鐵臂先生安震嶽,便是那陳逸的舅舅,雲沁道

這鐵環剛殺了十人,又飛向第二排的十人,那十人往後仰去,鐵環貼著他們的前胸,哢哢得碾過,是骨骼碎裂的聲音。後麵的人群中,拋擲出一支更為巨大的飛鏢,飛鏢與兩隻鐵環臨空相撞,一聲巨響炸起了一串火花,發出嘶啞的聲音,如若洪鍾。而安老英雄飛身閃入那剩餘的九十八人中,厲聲嗬斥,究竟是誰今日要壞我外甥女的喜事。他閃入時,雙臂一揮,鐵環又回到了他的兩隻手上,大聲嗬斥時,鐵環在半空斜劈,東麵那十幾人又倒下大半。心口處皆各自插了一枚飛鏢。原來是飛鏢與鐵環相撞,老英雄反手一擋,將飛鏢盡數擋了回去。

賓客中有人從那堆廢銅爛鐵中撿回自己的兵刃,使出各自的看家絕技,與那七十餘人格擋。陳逸,林澤清,安震嶽三人為首與堂上群俠結成陣勢,將那些人圍在了正中。

雲沁在人群中尋著楚辭,卻見他自顧飲著酒,大笑了一聲道,今日正當熱鬧啊,隨著他的這一聲大笑。那些飛鏢戛然停止。眾人目光皆望向他,被飛鏢擊中了額角的齊不勿,憤憤將那飛鏢拔下,一柄大刀落下,碰得將楚辭的幾案劈成了兩半,道,你奶奶的,你個小後生,這是要作死的。他又上前一步,要砍第二刀。嘩得一聲,一道金光閃過,是那齊不勿的金刀落地,他的胸口卻見一個傷口正汩汩得往外淌血。

陳逸約到他身邊,抬手封住了那傷口的,朝那楚辭道,今日逸某讓你走不出這閣樓。

那我倒要看看,是誰走不出這閣樓。一陣白色身影閃過,楚辭已立在了陳逸對麵幾尺處。陳逸右手呈推掌式,一記花滿西溪,直朝楚辭攻去。他二人不過相距數尺,花滿西溪形成一股劍陣般的氣勢,招招都是氣吞山河的陣式。楚辭以高伏低,他招式之飄忽不定,風神迥異,讓人無不稱奇,卻又是匪夷所思。如若說陳逸是氣宇軒昂,這楚辭便是鴻衣羽裳出蓬萊。西溪十九絕是稱雄武林的絕學,罕有敵手。今日這少年竟能從容應對,滿座屏息皆望向他。陳逸複又雙掌雙腳各占東西南北四個方位,變為北冥來客,這西溪十九絕的功夫,曆經多位莊主嘔心瀝血改進,早已是找不到一處瑕疵,這北冥來客更是其中無上境界。滇州的餘之道喊道,逸大俠使這招,定勝無疑。他門下弟子來的多,兵器被卷走的也多,現在就他這個掌門和幾位大弟子手中還握著些刀和劍。

雲沁目不轉睛盯著楚辭,怎耐她修為較淺,竟無法看清大部分掌法,陳恪一會兒看得清,一會兒又看不清,如此來後,隻覺頭暈眼脹。隻聽這掌風得如龍吟虎嘯般,二人從堂上鬥到梁上,楚辭倒掛斜月,陳逸側立廊柱,但二人掌風絲毫未減弱,反倒一掌更猛似一掌。他二人身形卻又是長久保持紋絲未動,楚辭使那眾人無一能叫出的神功,陳逸使那北冥來客,兩股掌力,在廊柱和大梁之間的三角位置,短兵相接,肉薄骨並,龍爭虎鬥,竟然久久不能分出勝負。

雪寧此時悄悄走到一位著淡紫色衣衫繡紅色合歡花的貴婦人身邊,耳語一陣,然後兩人推開後窗,一個猛子紮進了碧血潭。但堂上眾人皆目不轉睛得看著陳逸和楚辭,也竟無人留意到她二人。

楚辭冷冷的目光如冰錐般直視陳逸,陳逸隻覺這少年的麵容和神色有些熟悉,卻又不記得在何處見過。楚辭一掌震碎陳逸身後的一截廊柱,陳逸腳下移步之間,楚辭反手亮出一柄長劍,忽得一聲,長劍劍尖竟離陳逸喉間隻有半寸距離。這楚辭是以掌風凝力推著劍尖,這一柄長劍,這刻如若稍稍再向前一點,陳逸即可斃命倒地。餘之道暗自念叨,這少年內裏如此深厚,放眼天下,無出其右。但陳逸久經曆練,劍尖將要碰到他喉間刹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隻占右前一個方位,氣沉丹田,將全身之力集到右掌,即可已拍到了楚辭心肺位置。但陳逸這掌終究沒擊下去,因為一擊下去,這厲害的掌勁,必定會推著楚辭後仰,按楚辭的修為,他定是前傾以博生死,這樣劍尖必會瞬間劃破他喉間,讓他陳逸血灑芷茜堂,而楚辭已必會心脈盡斷而死。這一思索間,兩人齊齊停了掌。

堂上眾人見他二人竟然打成了平手,無不錯愕驚訝,發不出聲來。但良久,卻爆發出如雷般的喝彩色,都道,逸大俠好功夫。

卻見楚辭右手向方才地上那堆廢銅爛鐵一招手,隻見這些刀啊,劍啊,錘啊,斧啊,又嘩啦啦一聲立起,朝座中之人飛去,群豪即出手相迎,滿座刀光劍氣之間,陳逸念榮並眾護院自屋宇各處躍起,去接這橫衝直撞的兵器,澤清更是手持那被飛鏢削去了一截的殘鞭,躍入這兵器陣中。陳逸穩穩接住一斧一大刀,左手食指中指間夾住了那大斧,右手食指中指間夾住了大刀,一個仙人指路,大刀正中一轎夫心口,大斧砍中了一轎夫手臂,竟直直嵌了進去。這兩人齊齊倒下。陳恪右手持劍,左手將雲沁護在懷中,躍至梁上,左一劍,右一劍擋住襲來的兵器,陳恪隻覺這劍似不如往日這般沉重,越舞越順暢,這劍碰到這些個兵器,竟都如切豆腐一樣,都被斬成了一截一截碎塊,一時間也擋去十之五六的兵器,雲沁朝楚辭大喊,小浩,小浩,可這格鬥聲震天,將雲沁的聲音盡數蓋去。

群豪中蓬萊州蓬萊島柳出塵一聲長嘯,使出震天吼,生生將衝向他門麵的數把鐵錘碎成細細鐵碎,他座下幾個大弟子隨柳出塵躍出座中,結成屏障,上上下下擋著他門派眾人的座處。柳出塵邊吼邊使劍,抓起一把扇子,對著大喊一聲,扇子如脫韁的野馬,直朝一轎夫眉心飛去,啪得一聲,那白衣轎夫顱骨洞穿,血濺起有幾尺高。德州冷飄萍雙手持劍,更有數百陳恪叫不出名的俠客,各自為陣,護住門派餘眾,或擊掌,或用拳,或腿踢那些兵器。被飛鏢擊中的那些人中,能動的紛紛出手隔擋,可不能就此失了麵子。

陳逸和安震嶽一左一右,擋著這陣勢,楚辭右手長劍豎起,腳下已大步邁出,劍尖再次朝陳逸背心擊去。逸哥小心,陳姝紅紗從西麵朝楚辭的長劍擊去,紅紗和長劍相遇,即可被劍氣斬斷了幾截。楚辭劍柄並不回轉,仍然疾風一般刺向陳逸,陳姝隻覺心口一陣劇痛,氣血上湧,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她隻覺是這楚辭趁著右手刺劍的同時,左手朝自己擊出了掌力。紅紗向右一甩,人也不自後滑了幾步。沈三和熙言一左一右接住了她。

陳逸左右前後擋著這兵器陣,楚辭的劍越來越敏捷,貼著陳逸的衣衫呼呼作響。

逸哥小心,陳姝又急朝陳逸飛身擋去,沈三大喊一聲,不可,身體卻飛了出去,啊得一聲,楚辭的長劍從沈三公子的前胸貫穿後背而出,沈三胸口一片殷紅。

沈公子,眾人急呼,陳姝又回身去接沈三,奈何方才受了重傷,掌力已大減,楚辭長劍從沈三胸口拔出,沈三哐當一聲摔在了地上。

此時眾人已將那飛散的兵器陣打散了,瞬間又圍了過來,將陳逸,楚辭,陳姝,沈三圍在了正中。

大婚之後,新郎血灑華堂!

楚辭臉上依舊麵無表情,回轉長劍,複又刺向陳逸。他的左手握成了花苞狀,平平向陳逸推掌,剩餘那幾位轎夫,圍在了陳逸的身後。陳恪此時隻覺右手手腕上一陣劇烈疼痛,腳下突得向楚辭滑去數丈,木劍豎起,碰得一聲,楚辭的長劍擊中了陳恪的木劍。這木劍比楚辭的長劍寬了三指左右,相撞之時,隻見長劍被震碎,跌落在地。

陳恪錯愕間,忙有將木劍豎起,楚辭左右兩手如蘭花般擊出一張,右手在前,左手在後,恪哥哥小心,雲沁忙躍至陳恪右側。楚辭見是雲沁便是那位之前在鳴淵見到的姐姐,臨空的手掌一握成拳,急急收掌卻又擊向了陳逸。陳恪道,切莫傷著逸大俠,又用那木劍去格擋楚辭的掌力。但這一劍一掌之間,他兩人的身形已飄出了芷茜閣。

雲沁忙追出,隻見兩人已鬥至挽溟橋上,木劍擋著那掌力,眾人也緊緊躍出。

楚辭平平躍上欄杆,居高臨下,握成百合花狀的雙手至高出向低處擊出,陳恪橫舉木劍格擋。但楚辭這記掌力用了十分的力道,木劍刷得被彈開幾丈遠,落在橋頭。陳恪道,楚公子,今日是陳姝姑姑大喜之日,不要傷著逸大俠。有什麼誤會,我們可以和逸大俠說的啊。

楚辭卻不屑一顧,神色黯然,掌力斜劈,直朝陳恪前胸劈出。隻聽啊得一聲,一道黃色身影一閃,頓時鮮血四濺。沁兒,陳恪忙去攔腰抱雲沁,可這掌力威猛無敵,雲沁如一隻黃色的蝴蝶,迅速得朝碧血潭下墜,衣衫在風中飛舞,一道道鮮血灑在碧綠的碧血潭上。她隻聽雲沁道,他是浩兒,不要傷害他。言語之間已飄飄渺渺。

小浩,

楚辭聽到隱隱一個聲音在自己耳邊回響,俯首看去,碧血潭的荷花葉上,一抹黃色的聲影,在陽光的照射下,斑駁闌珊,仿佛那年遠去的記憶。

陳逸一招月映西溪擊出,楚辭錯愕間被這掌力擊中,後退了幾步。

陳逸朝林澤清喊道,快差人下去找這位姑娘。林澤清和莊上的護院立即跳入潭中。陳恪立馬回旋到陳恪身邊道,這位姑娘吉人自有天香,少俠保重。陳恪心中此時如翻江倒海般傷痛,大喊一聲沁兒,隻覺氣血如龍虎般在丹田處奔湧,右掌一記十裏殺,眾人隻覺掌風如狂風般卷起,那把木劍刷得被這掌風卷到了陳恪手中,呼得一聲,陳恪持著這木劍,木劍已有兩寸沒入了楚辭心口。眾人鴉雀無聲,紛紛圍攏過來望著陳恪和中了一劍的楚辭。陳恪撲在圍欄中,朝著碧血潭喊著,沁兒,沁兒。一記狂燃起,躍進了碧血潭中。陳逸拉他不幾,又對家丁道,你們再下去看看。兩位家丁隨即也躍入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