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等擠回去不得一身臭汗？地鐵也是，這會正是高峰期，打車也不好打，要不我跟張航送你回去吧！”趙江提議。“那……不方便吧？”賈袁不太好意思地看著趙江。“沒啥不好意思的，再說我跟張航剛好出去辦點事，說吧！你上哪？”趙江的口氣不容拒絕。“我還得去買東西呢，繞路。真的沒事，我自己能回去，回去換身衣服就行了。”賈袁還是不好意思的表情。“咋啊？還不放心我們倆警察？要不，沒把我倆當朋友？小賈我可告訴你，今兒這麼大太陽，看你那個單薄的樣子，萬一中暑了怎麼辦？你們老板問起來，我跟趙江怎麼跟範隊交待？今兒啊送你送定了，你是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張航的熱情難以招架。“那好吧，那就麻煩兩位大哥了。”像是被打動一般，賈袁麵上露出感激的神色。“謝啥啊！咱這就走著！”張航一把攬過賈袁的肩膀，趙江拎著賈袁的包跟了上來。趙江開車，張航副駕駛，賈袁一個人坐在後座，拘束得手腳都不敢伸展。“哎！小賈，你要去哪買東西啊？”張航問。“我要去國貿給老板娘買絲巾。”賈袁說。“買絲巾？買絲巾教你一個大老爺們兒來？”張航疑惑不解。“老板娘說了，我的品味好，比小軒姐強，所以讓我順道給她捎回去。”賈袁回答。“喲嗬！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還挺有眼光。”張航笑著打趣。“哎！小賈，你們老板娘是幹嗎的？”趙江問。“賣茶葉啊！”賈袁答。“哦！就在古玩街那條路上？”趙江又問。“嗯，就在那條路上。”“哪一家啊？叫什麼名字？”趙江接著問。“這個……”賈袁忽然麵露難色，“老板娘吩咐了，要是範隊他們單位的人問，不能說。”“為啥不能說？”趙江好奇。“我也不知道，反正老板娘說不能說。”賈袁露出苦色。“不說不說吧！”張航趕緊出來打圓場，“你趙哥就是好奇，沒別的，你也別多想。你們老板娘也真是，一個茶葉店也搞得神神秘秘的。”“你們老板娘多大歲數？這問問不犯法吧？”趙江還是不死心。“我也不知道她多大。”賈袁老老實實地答到，“有時候看起來像18?，有時候像28，有時候像88。”“那怎麼可能？”張航問。“哎！這個你自己見了就知道了。”賈袁連連搖頭。“切！別是胡說八道吧！哪有人看起來從小到老一輩子都像的？那哪是人啊？那不得是個怪物？”張航一副不信的表情。“你們範隊不就叫我們老板娘‘怪物’麼？”賈袁抿著嘴笑。“說說！說說！”張航來了興趣。“我們老板娘很怪的……”許是這半天下來混熟了的緣故，賈袁揀不打緊的事情說了幾件，引得張航和趙江興趣連連。“照你這麼說，就連你也分不清楚哪個人是她？”趙江問。“是啊！她一天換一個樣子，搞得我跟小軒姐連偷懶都不敢，生怕她突然扮成客人進來看見了收拾我們。”賈袁吐了吐舌頭，“你們可別跟她說啊！會扣薪水的。”末了還補充一句。“放心吧！我倆連見都見不著，更別告狀了……哎！國貿到了，我倆跟哪等你？”張航問。“就停西出口那吧！好走，還順路。”賈袁麻利地背上包就跳下了車，“我一會就回來。”“那好吧！你可快點啊！一會兒就更堵了！”張航叫。“知道了！”賈袁一聽張航催促，幹脆小跑了起來，“這下夠快了吧！”“嘿！這小子！”張航一樂，“那什麼，你去停車，我去買幾瓶水，這天氣簡直要死人！”張航也跳下了車。“嗯，我停好車就在車裏等你，你找不著打電話。”趙江把車開走。十五分鍾……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以後，夜色漸漸濃了起來，華燈初上。張航跟趙江大眼瞪小眼地坐在車裏，張航的臉上寫滿了“我是傻逼”，而趙江的臉上則寫著“我也是傻逼”。本來等了半個小時之後趙江就發現了不對勁，有可能被騙了，但是他死也不相信自己已經差不多練成火候的火眼金睛會被賈袁那種溫柔靦腆、連跟陌生人說句話都會臉紅的小少年耍了。所以還是抱著一絲幻想在原地等啊等，直等到張航麵紅耳赤，動用武力把他拖下了車，兩人把整個國貿翻了個底兒掉也沒找到賈袁之後，他的幻想才徹底破滅。“操！被耍了！”張航跑得滿頭大汗，一口氣就喝掉了半瓶水，把剩下的半瓶直接傾倒在頭上，好像要澆滅自己熊熊的怒火。趙江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水，覺得自己簡直象一隻猴子，跳來跳去，原來自己打什麼主意，早在人家小孩兒的眼裏現著呢！趙江甚至都能想象出賈袁一邊得意地笑著，一邊一溜煙跑出國貿的表情，那樣的表情，分明是在嘲笑他倆的無能，如果再配上一句台詞，那肯定是：“小樣兒吧！就這點能耐還想見我老板娘，也不先撒泡尿照照！”“回吧？”張航來開車門，重重地坐進了駕駛室。“不回幹嗎？賽臉啊！”趙江也垂頭喪氣地爬進了副駕駛。張航一腳油門，倆人向局裏駛去。誰也沒注意，就在離剛才倆人的車幾步不到的地方一直低頭坐著的少女，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嘴角掛著一抹笑，緩步離開了。少女仿佛從張航買了水回來之後就在那裏了，上身穿著一件熒光色的吊帶背心，背著一個熒光色的雙肩包，下身一條緊身牛仔褲，腳上一雙帆布鞋，低垂著腦袋，染成五顏六色的頭發遮住了臉上的表情，看不清長相。腳邊放著一條硬紙板，上麵寫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看都不用看，肯定又是“求5元回家”之類的，一會的工夫，倒也收了幾十塊錢。而那時張航跟趙江正找人找得心煩意亂，自然沒有多加注意。夜風撫開少女的頭發，遮掩在濃濃的煙熏妝背後的一對眼睛，竟然跟賈袁一模一樣，數了數剛才收到的錢，少女開心地笑了：“夠打車的了！”有時候真相就在你的眼皮子下麵，是你自己太自信，故，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