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傾之在鶴宅住的這段時間也問了邵麒很多事。其中一件就是關於鶴老的長霄為什麼會在鞠歡手上。
邵麒笑著說道,這是鞠歡的弱冠時行成人禮,鶴青竹托人送往陶府的。為這事,逄鐸生了好幾天悶氣,埋怨鶴老胳膊肘向外拐。
竺傾之說,自己終是躲在南塘的臭水溝裏,江湖消息也聽得慢了。所以對鞠歡的為人自己還要重新認識一下為好。想自己在江湖上攪弄風雨半輩子,老了老了竟像個愣頭小子似的,行起事來毛毛躁躁。
現在,竺傾之看著泣不成聲的陶夢抒,想著他和鞠歡的遭遇,心有不忍,伸手將她扶起。對她說道,“老夫打抱不平的性格還是和年輕時一樣。丫頭你別怕,甭管有多少人衝上山來,隻管躲在老頭子身後好了!”
邵麒冷靜許多,再問陶夢抒,“你可知道江湖上還有什麼人聽從你的父親嗎?”
陶夢抒點了點頭,將那幾人的名字說了出來。逄鐸聽後和邵麒對視一眼,看來以後的鶴宅沒那麼清淨了。
一夜無話。
陶夢抒從小在金玉滿堂的環境下長大。在這麼一個清修之所睡一晚還有些不習慣。新晨睜開雙眼,不聞檀香悠悠,倒是一陣清新空氣透過門窗緩緩飄進。聽著窗外的歡快地鳥叫聲,陶夢抒開始起床梳妝打扮。心裏掛念鞠歡昨夜診治如何,所以她匆匆趕往鞠歡的屋子。繞過園中美景,勁鬆偉岸,小橋積雪,穿過清晨的縷縷新陽,映得陶夢抒仿佛置身於世外桃源一般。特別是路經百鳥林時那一串串悅耳的“歌聲”,引得陶夢抒好幾次想駐足欣賞一番,可覺得實在不和適宜。
此時鞠歡屋前有兩個家丁守著。其中一人就是昨日引她拜門的胖子。陶夢抒對他行了禮,感激道,“感謝大哥領路之恩,我想進去看看歡哥怎麼樣了。”胖子笑著搖了搖頭,陶夢抒以為他是在告訴自己不要拘禮。當下也沒想那麼多,伸手要推門進去,而這時那胖子卻伸手將她攔下,聲音高昂地對她說道,“秦姑娘有令,您現在還不能見他。”
陶夢抒聽後心有不快。隻能用“拔毒階段,不容有失”來安慰自己。所以也就乖乖聽話退了回來。
早膳用過後,陶夢抒去找邵麒,她還是想作昨天的事解釋一番。不過邵麒並未對昨天她出賣鶴宅的事多放在心上,笑盈盈地為她斟茶,又侃侃而談茶的口感。說完忽然問陶夢抒,“姑娘可懂音律?”陶夢抒沒想到他竟突然有此一問,呆呆地點了點頭。邵麒感慨道,“鞠兄也曉音律。我二人還曾立下約定,他日再見要再續未完的琴音。隻可惜現在…”
陶夢抒緩緩起身,對邵麒行禮道,“如邵公子不嫌棄,夢抒倒是願撫琴一曲。”
邵麒擺了擺手,示意陶夢抒不必如此。此時大敵當前還哪有那種興致。
這時陳少東帶著裴文秀匆匆趕來,立定在邵麒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邵麒皺著眉頭問道。“屍體在哪兒?”
裴文秀答道,“門口,勁鬆旁。”
陶夢抒看著邵麒等三人匆匆忙忙出去,也跟著去看看。可自己腳程較慢,趕到時已有一群人圍著,陶夢抒見竺傾之和昨天那咄咄逼人的小姑娘也都在,焦急地湊上前,卻不禁驚叫一聲——隻見一個家丁左臂和右腳都已分離身體,散落一旁。屍體的脖頸上有著一道深深地血溝,噴出的血液早被寒冷的氣溫凝結住了。
竺傾之恨道,“下手太過狠毒!會是陶老二的狗腿子幹的嗎?”
裴文秀脫口而出道,“你這不廢話嗎?”說完即知言語有失,趕緊低頭不敢再看竺傾之。竺傾之也沒空理他,對邵麒說道,“宅邸有多少家丁?”
邵麒自從看到那慘死的家丁後就沒把目光從他的遺體上移開,麵露難過,緩緩說道,“一共二十六人!”說完,輕咳了一聲道,“現在還剩二十四個了。”
裴文秀不解,率先問道,“怎麼數的?”
逄鐸接口道,“雲哥屍體旁的斷臂…不是他自己的。”
眾人聽後再仔細察驗一番,果然!那被積雪蓋住的手臂,和屍體本身衣著的顏色並不相符。
逄鐸解釋道,“門府家丁兩兩一組,各有所責。雲哥和他同組的箐哥是負責夜裏外門的。”說完逄鐸看向竺傾之,解釋道,“雲哥當年在江湖上號稱’黑雲襲山’,一雙襲山掌淩厲剛猛,縱使江湖再厲害的殺手,也不見得能讓他喊叫聲都發不出…”
竺傾之聽後驚訝不已,沒想到這鶴宅的家丁都懷有這般武功。一個守門的竟會是當年北涼雙掌之一的李鵬雲!接著問道,“那另一位是…”
逄鐸深深的看了一眼竺傾之,吞吞吐吐地說道,“張…張菁,南塘張清泉的獨子。”
竺傾之聽後腦袋好像被雷擊中一般,又大聲追問逄鐸一遍此人是誰?逄鐸再回答一遍“張菁”二字後,竺傾之身子搖搖晃晃險些摔倒,陳少東在其身後忙把他扶穩,竺傾之嗓子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嘴唇打顫、嗚嗚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半晌邊伏地大哭起來,“清泉的兒子啊!!”說著錘著胸脯悔恨道,“為什麼不早些和你大伯相認?啊?!為什麼啊!”秦煙兒一臉茫然,不知這張清泉和竺傾之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