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驚訝,但沒有被驚呆,因為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他所有的不可思議都留在了他們的初見,或者說,她的出場就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那一天,他第一次踏進這所學校的大門,也是第一次離開生活的城市,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獨自生活。
而他,除了平靜,隻有沉默。
一路走著,目光劃過沿途所見,他的眼眸無波無瀾,不見任何的情緒,或者可以說,他對這一切都毫不在意。
直到碰見了她。
她蹲在那,小小的縮成了一團,而且隻給他了一個背影。
吸引目光的不是那團小到可以直接忽略掉的背影,而是她對麵那群毛色發汙,從頭到尾沒一處幹淨的流浪貓。
她似乎正在喂它們吃東西,喂得什麼,他沒看清,因為隻看了一眼就不想去看第二眼。
他生性潔癖,對於帶毛的,活的死的都無法忍受,何況是那樣一群東西。
他的神經變得異常地敏感,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幾乎用跑的,他要迅速地逃離視線或餘光可見的範圍。因為他怕不小心觸及了第二眼之後,會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經過她身邊時,他聽到她在小聲地說話,呢喃一般,輕輕地叫著它們的名字:星星,月亮,銀河..
他嫌惡地顰眉,給那樣一群東西配這麼高端大氣的名字?她是腦子有病嗎?
他走得更快,生怕腦子有病的她會站起來揪住他的衣領……
可擔心的還是發生了,不是揪住衣領,是身後突然傳來了她的聲音。
“你站住!過來……快過來!我有驚喜給你哦。”
聲音清脆、嬌美,帶著軟軟的笑聲,可聽在他的耳朵裏,就像魔音,讓他渾身的毛孔再一次擴張。
他之所以嚇成這樣,是因為周圍除了那群東西,她能呼喚的隻有他一個。
時光仿佛沉澱了下來,寂靜的四周除了她軟綿的笑聲,和那群野貓的喵嗚聲,就隻剩下他如雷的心跳。
他定住不動,耳朵裏像是裝了一個擴音器,一點點的聲響都會被無限地放大。
她似乎又在耳邊說,“快過來……你不過來,我要過去了?”
過來幹嘛?真要揪住他的衣領嗎?如果沒記錯,她那隻手好像摸過那群東西,來來回回地摸……
緊繃的神經已經徹底崩塌,他氣急敗壞地轉身,咬牙切齒、兩眼冒火,連雙拳都提到了腰際,可是……所有的憤怒最終都被定格,他不得不沮喪地承認一個事實,腦子有病的不止是她,還有他。
她蹲在那,手裏拿著一袋包裝漂亮的魚絲,在向不遠處的一隻小貓召喚。它膽小,不敢靠近,她便一直招手,溫聲細語地和它說話……原來和他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眼前是她溫柔微笑的側臉,蜿蜒的唇線,那雙愛笑的,會說話的眼睛,她就像一株白蓮,在陽光燦爛的靜謐中悄悄地怒放。
他保持著張牙舞爪,麵目猙獰的姿勢一動不動,直到她轉頭,詫異地看著他。
然後,她笑了,就像一縷微風拂過他的麵頰,她舉起那袋魚絲,脆生生地問他,“這個,你也要吃嗎?”
也許是那時的陽光很好,他覺得,他看到了一個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