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作為一種高度影像化的傳播媒介,它的無可比擬的傳播效應和高度逼真性影像信息,是建立在一種“退行性”的接受形式上。與電影一樣,電視在信息接受的文化方式上退回到了人類早期的“圖像化時代”:人類最初對思想、情緒和認知經驗的表述,是通過創造“圖畫”來實現的,後來才逐漸形成了依附於事物本身形狀的“象形文字”;而在技術的幫助下。電影和電視在信息的表述方式上,又使人類重新回到了那個原始的依靠“記憶圖畫”來接受和理解信息的時代。所以,電視在直觀理解的層麵上,消除了成人與兒童、識字者與文盲的差異。電視傳播的一切都是具象(圖像)化的或曰直觀的。對電視受眾而言,這意味著在對影像語言的理解上,除去了一個艱難的文化適應過程——他們不需要象閱讀文學作品那樣,先要經曆有一個相當複雜而又長期的文字的學習過程,加之電視對事物的表現通常都是摹仿人的直觀感覺,這樣觀眾隻憑他們的直觀經驗就可以明白所要表述的一般意義。這就是說,人們對語言符號係統的識別,在電視觀賞過程中,又回(倒退)到了人對語言最初的直觀感知階段,即直接通過圖像與物體的形似關係來理解符號意義的階段。[參照賈磊磊《媒體道德與電視的傳播/接受方式》,載《文藝研究》2003年第3期。]
人類的心靈空間就像一片原野,每一種新的媒體出現,都意味著人的心靈生態的改變。新的媒體起著拓荒和耕耘的作用。電視的尷尬在於:為了迎合取悅觀眾,電視在內容的文化品味上不斷地降格以求,最終反而讓越來越多的人感到乏味和無聊。電視台如果不保護、培植觀眾的心靈,就會造成注意力資源的枯竭和心靈的荒漠化”。開荒與種植、利用與保護必須聯係在一起。每一次新的傳媒革命被技術的發展催生後,都會影響和衝擊人類的思想和感覺,帶來很多激動人心的新的前景;但是每次這樣的“開墾”之後,很快人們會不滿足於空中的無數彩色氣泡與地上的一片荒漠,告別荒漠和尋找綠色又重新成為主流。麵對大眾傳播所造成的“荒漠”,新媒體應該以富有建設性的內容,承擔起“綠化”的工作。[吳征《告別荒漠——新媒體與精神生態的重建》,載《中華傳媒網》2001年12月9日。]
現代媒介不僅代替了原先曆史和地域環境及文化對我們人格結構的養成,而且改變了人群的分類方式。譬如,現在的人們以三、五年的年齡差異為“一代”的分類,就是因為隨著樣板戲、印度電影、流行音樂成長起來不同的人群,具有不同的審美情緒、心理特點和愛好。波茲曼(Postman)在《童年的消逝》中說,印刷文化為我們創造了一個童年,而電子文化使其消逝[(美)尼爾·波茲曼著,吳燕莛譯:《童年的消逝》,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4年5月第1版。]。這是因為,電子媒介完全不能保留任何秘密,而沒有秘密,童年就將不存在了——電子媒介最終造成了成人化的童年與兒童的成人化,並因此提醒我們不可忽視技術的“顛覆性”影響。
電視傳媒作為當代人生態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為人們提供信息資源和娛樂資源,而且建構著人們幾乎所有的常識——關於真實與虛假、善良與罪惡、美好與醜陋,甚至建構著我們對於國家、民族、階級、階層、社團、社群的所有認識,建構著我們對於男人和女人,幸福與苦難,現實與曆史的認識,甚至對於家居用品、婦女用品等具體而微的商品的消費觀念。大眾傳媒像一雙巨大的看不見的手,時時刻刻暗示著、撥弄著或者控製著我們的日常生活-——精神和物質雙重意義上的日常生活。正如許多學者所認為的那樣,媒介構成了當代社會的“新的權力核心”[以上論述參照:尹鴻《媒介文化研究:知識分子的發言場域》,載《尹鴻自選集——媒介圖景·中國影像》,複旦大學出版社,2004年9月版。]。電視文藝作為當今傳播麵最廣和人們賴以認知、娛樂、審美的一種主要藝術形式,正在潛移默化地建構著一代人的內心世界。在觀念的深刻變革時期,電視正在正麵或負麵作用於人的心靈世界。因此,關注當代中國人的精神環保問題,就有必要從關注電視文藝的傳播內容環保著手。
三、電視文藝精神生態考察方法
對於電視文藝與精神生態的關係,我們主要通過與電視文藝相關的主體的精神生態的剖析,對電視文藝節目、創作者、受眾、批評者、電視文藝現象、熱點問題、思潮等作分析和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