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27日)
1999年3月2日淩晨,接到王穎同誌的電話,驚聞鶴壽同誌逝世。我立即起床,趕到醫院時,遺體已移出病房,我堅持到太平間瞻仰了遺容。走出來佇立院中,往事如潮,洶湧心頭,緬懷嚴師諍友,思緒萬千。
1940年底,我到延安進中央黨校學習,次年3月調中央組織部幹部科工作,科長就是王鶴壽同誌,後來他還擔任陳雲部長的政治秘書,他雖然很忙,對我們幾個年輕人還關懷備至。1945年抗戰勝利後,我和鶴壽同誌先後離開延安到東北工作,我在西滿,他在北滿,戰爭環境,無緣謀麵。一直到1949年春才在沈陽見麵,他撫著染霜的鬢發說:年過四十了!不久,他到東北工業部任部長,由於他的推薦,我調到部計劃處工作,後來還兼任部秘書長。
1952年我們一起隨周總理率領的代表團到蘇聯談判對我國第一個五年計劃的援助項目,鶴壽同誌任代表團顧問,我是隨員。後來,他隨周總理回國,我跟李富春同誌等留下來繼續談判。
1953年我從蘇聯回來時,東北工業部已撤銷,鶴壽同誌調任中央重工業部部長,我被安排到鋼鐵局和基本建設局工作。1955年重工業部撤銷,他任冶金部部長,我也到部裏工作。
1960年我調國家經委前,一直在鶴壽同誌領導下工作。在1960年以後的歲月裏,我們雖然不在一起,但除了“文革”中的一段時間,我們還經常有來往,逢年過節,我總要去看看他,談談心,他也很關心我,見麵時都問問工作和生活。他年齡比我大,參加革命也比我早得多,在和他相處的日子裏,我一直把他看作兄長、師長。相識相知,六十春秋,身教言教,終生難忘。
他到延安前多年被國民黨反動派關在監牢裏,受盡酷刑,堅貞不屈,頑強鬥爭。
他清正廉明,嚴於自律,反對鋪張浪費。抗美援朝前夕,我隨他到安東調研,當地領導設宴招待,他知道後,不顧情麵,拂袖而去。
他辦事認真,敢於負責。匡亞明同誌經曆複雜,經鶴壽同誌審查做出結論,調康生處工作,整風審幹時,康生把他拋出來,在中組部經過反複查證,最後,還是肯定了原來的結論。
他作風求實,經常深入基層,調查研究。在東北工業部期間,由於是新工作,業務生疏,困難重重,他帶領我們到工廠礦山第一線,了解實際情況,向專家、工人學習。
他堅持原則,秉公執法。在紀檢工作中,對違紀犯法事件,他深惡痛絕,嚴加懲處,不姑息,不妥協,也不顧一些持不同意見同誌的不滿。
他對工作善於抓重點,在千頭萬緒中抓住關鍵環節,而不是麵麵俱到,抓了芝麻丟了西瓜。重工業部有名的“三件事與三百件事”就是這種工作方法。
他關心、愛護幹部,大膽使用年輕幹部,放手讓幹部在實踐中鍛煉成長。中央組織部、東北工業部、重工業部和冶金工業部都有一批這樣的幹部湧現出來。
他逝世後,我寫過一首悼詩:
革命生死本尋常,
驚聞噩耗亦神傷。
早歲幾度鬥囹圄,
暮年益重辨莠良。
工經紀檢口碑在,
諍友嚴師情誼長。
毀譽無改匡時誌,
耿介之士自流芳。
今年5月4日我到八寶山為亡妻掃墓,在墓園北端西側看到一塊長方形黑色大理石平鋪在草地上,上麵鐫刻著三個大字“王鶴壽”,在這處碑碣林立的墓地裏,越發顯得簡樸——簡潔樸素,樸實無華,這正是他的風格。我站在墓前,低首沉思,鶴壽同誌,匆匆一世,曆曆如昨。回來反複思索,援筆為文,以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