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險,剛才我逃過一劫,差點被一輛別克君威給撞了。哈哈。”沈北熠驚魂稍定之後,迷糊的聲音帶著幾分沒心沒肺的開心,讓蘇寧涼忒無語。

——黃酒後勁絕對是足的,何況沈北熠還充了一把“海量”,現在威力已經顯現出來了。

“你在哪裏?”蘇寧涼突然問,她邊說邊往窗戶外麵探出頭東張西望。

對方沉默了一下,說:“你家樓下。你站陽台上,目光向下左甩大概30度,就可以看到我。”

蘇寧涼握著手機往陽台跑。果然看到那頎長身影,也握著一隻閃閃發亮的手機抬頭往上麵看——她當然不會知道,這次他真的買了即使被車輪子碾也不會中斷通話的某一款。

視線膠著在一起,電話連通著,慷慨地為中國移動做著無償貢獻,很久彼此都沒有一句話。時間仿佛又倒退回了某一天清晨,蘇寧涼也是這樣居高臨下地看他,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待她做出選擇。

其實很簡單的,人生的結局不是相聚就是分離。可蘇寧涼被這個簡單的判斷題難倒了,下一步該怎麼走,才是對,她並不懂得。她隻知道,逢了一個人和她開了這棋局,蘇寧涼如果現在棄權,那麼等到自己回頭時,棋盤的那一方多半就已經空空蕩蕩。

於是她舉起了棋子,忐忑地放了上去——“既然已經到這裏了,就上來坐坐吧?”

沈北熠的手機忽然進來一個插播,是關晴晴,他毫不猶豫地掛掉,回答蘇寧涼說:“好”。

車頭已經慘不忍睹的切諾基裏,一隻纖細的手和一隻屏幕驟然熄滅的手機都因為塗上了某種液體,而顯得斑斕豔麗。

沈北熠掛斷了……女孩露出一個輕淺苦笑看上去十分淒涼,她一簇一簇的睫毛抖得像瀕死的蝴蝶,腥甜的味道自胸腔深處翻湧上來,她想:自作孽,不可活。

蘇寧涼打開門,在玄關迎接了沈北熠。

據說不要帶剛認識不久的人回家,那感覺就像別人穿棉襖,而自己被剝成了赤身果體。一個人生活的環境會暴露許多隱秘的信息,但是沈北熠很懂禮數,蘇寧涼領他到客廳他就目不斜視地徑直去目的地,路過其他房間也不會多看一眼。

翻翻家裏也沒什麼好拿出來招待人的,蘇寧涼湊合著給他倆一人衝了一杯咖啡。虹吸壺已經很久不曾用過,上麵灰都有三尺厚。她遞給沈北熠自己的大號馬克杯:“速溶的,不想喝可以不必勉強。”

沈北熠呷了一口說:“我喜歡……速溶。”

蘇寧涼的心沒由來地跳了一下,兩個詞組之間有必要分那麼開麼?

“你怎麼會碰巧路過我家呢?”她無意識地用指腹摩擦著手裏的杯子柄。

“是啊,好巧啊,我從13公裏以外的地方路過這裏。”沈北熠笑得有幾分無奈。

他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投射過來,蘇寧涼一顆心現在真的變成了大地震發生時的地動儀,或者衝刺的雲霄飛車,快從胸腔裏跳出來一般。

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她一閃躲,他也會配合地退讓,你一步我一步,在彼此之間謙讓出一條楚河漢界,抑或是——無法逾越的萬丈深淵。

但是蘇寧涼直覺今天的沈北熠變得很危險,就好像某些隱忍,在沉澱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完成了量變到質變。他說:“蘇寧涼,我覺得你應當享有知情權。”

“什麼?”蘇寧涼怔忡了一下。因為他這樣說的同時還拉住了她的手。

“對於我喜歡你這件事。”

明明大家剛才喝的是同一種味道,同一個人用同一種姿勢衝泡出來的咖啡,卻還是很沒道理地感覺對方嘴巴裏的味道更馥鬱。

沈北熠突然拉著蘇寧涼的胳膊帶向自己,在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天真而惶惑的眼神中,情深款款地俯下臉攝住了她的唇。

人們說,吻是靈魂相逢在戀人的嘴唇上。

詩人說,一千年一萬年,也難以訴說盡,這瞬間的永恒。

和之前漫長的曖昧不同,和他平時給人以溫文禮貌的印象不同,這是一個攻擊性很強的霸道的吻。同時沈北熠給予她的吻裏還浸出一股帶刺的芬芳,他喝了酒?

蘇寧涼想,糟糕,咖啡會加重酒對身體的危害。酒精被消化係統吸收麻痹人的血液循環,咖啡因又會進駐醉鬼的大腦,使大腦皮層興奮過度……

“沈北熠,你清醒點!”蘇寧涼推了一下。

“為什麼每次我一表現出對你的在乎,你不是對此視而不見、覺得這是機緣巧合,就是認為我在犯迷糊?!”沈北熠難得地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