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熠看梁哲一副被打擊到的樣子,頓時和他生出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說:“你也蠻可憐的,早點走出這陰影吧。”

不想梁哲竟一竄老高,炮仗性格死灰複燃,衝他吼:“沈北熠,你說可憐是什麼意思?我喜歡男的礙著誰了嗎,這無非蘿卜青菜各有所愛罷了!怎麼就陰影了呢?嗄,糟了……”天呐,他怎麼一衝動就衝口而出了,還是用喊的。

旁邊葉季惟眼珠子瞪得賊大賊明亮,而周圍一些耳聰目明的老人,嘴裏假牙都快掉出來了!最要命的是,他發現沈北熠也是一副雷同的友邦驚詫表情,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理解錯了,在和沈北熠雞同鴨講。

既然已經意外地出櫃了,梁哲講起蘇寧涼和沈北熠之間的誤會來,就更加無所顧忌,也更透徹了。

梁哲把他知道的有關蘇寧涼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沈北熠也說了他後來在尚寧中學的所見所聞,結果,梁哲不知道蘇寧涼被楚陵這麼嚴肅地找過麻煩,沈北熠不知道的更加關鍵——他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己誤會蘇寧涼和眼前這個人有一腿,她也像蚌殼一樣緊緊地閉上了嘴巴,不肯告訴他真正令人信服的原因。

兩人互通有無之後,一合計都覺得蘇寧涼這人忒不是東西了,對誰都沒全拋一片真心,和她成為朋友的話,至少要有福爾摩斯一半的真傳才行,不然永遠隻有盲人摸象的份兒。

“你在男生宿舍裏遇到那個人,多半是萬競鵬,蘇寧涼從小到大的玩伴,不過現在他們的關係已經不咋的了。”梁哲斬釘截鐵說。

說起萬競鵬沈北熠有點印象,在醫院裏見過一次,當時病房裏四個人,除了躺著那個,其餘仨都很激動。

不咋的都能“穿”成那個樣子共處一室,而且蘇寧涼還親口承認和他……知道得多一點和一無所知又有多大區別?往這上麵一想,沈北熠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眼瞅著沈北熠的臉色沉重了,梁哲一秒鍾都不用,就在萬競鵬和沈北熠之間立刻選擇了後者的陣營,還是不大會譏諷人的沈北熠看起來比較誌同道合:“別擔心,以我的判斷,就他倆那種惡劣的關係,不小心碰上了不兵刃相見都不錯了,百分兩百不會攪合到一塊兒去。蘇寧涼會那麼說,肯定事出有因。”

“嗯,不管如何,謝謝你能對我說實話。”

不得不說梁哲心裏有個旮旯已經淚流成河了,暗暗說,其實我也不想說實話的啊……我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剛才那激憤的一嗓子純屬大腦短路,天災人禍!

這時,旁邊有人湊過來說了句“不好”。

原來是一直被沈北熠和梁哲忽略不計的葉季惟,在這麼多人麵前不慎出櫃梁哲心裏不爽,眼下正好有可供遷怒的對象自投羅網,說:“你舌頭打結嗎,什麼'不好',不會把事情說清楚點?”

葉季惟也沒計較這說話態度,從隨身的公文包裏拿出個和類似Modem(上網調製解調器)的灰藍色盒子,那盒子上最明亮的紅燈一直警示性地閃爍。他說:“這個是反手機竊聽器,因為我最近參與了一個重要的工程招標,為了做好招標的保密工作就一直帶著它。可是剛才我一靠近你們,就發現包裏的盒子有了反應。”

梁哲和沈北熠對望一眼,冒著冷汗地挨個測試,最後發現問題出在沈北熠的手機上。

看起來葉季惟招標的保密培訓挺到位,他熟門熟道地說,那種微型的手機竊聽器是一種新興產品,使用時裝在手機上,整個安裝過程不會超過三分鍾。體積小,威力大,不光能讓竊聽者通過網絡即時調用查看被竊聽者的全部短信和語言通話,本身還能作為一枚不易察覺的竊聽器,神不知鬼不覺地進行遠程監控,竊聽以自身為圓心半徑二十米內的所有頻率的聲音。

“也就是說。”梁哲的臉色也開始變得難看起來,“我倆剛才全部的談話,包括我之前鬼使神差吼出的那什麼,都被竊聽了。”

敬老院的老人和義工,對梁哲之前那令人精神為之一振的一嗓子佯裝不知情,絕口不提,但他自己還是覺得亂別扭一把的,於是托詞天熱身體素質差,服務敬老院以來首次提出要回家休息兩天。

不過眼下這是什麼狀況——

“葉幹部,你幹嘛一直鬼鬼祟祟地跟著我?”梁哲回過頭來鄙夷身後的人。難道此人也是恐同分子,要跟著他到僻靜處再伺機行凶?

對方很鎮定地回答:“非也,我回家也是這條路。”

梁哲本來完全可以攔輛出租坐進去,對葉神經徹底地眼不見心不煩,但那樣就好像怕了他一樣。輸了氣勢,也是使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