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此時的張玉民根本就沒有心思在意斳存義的態度,失望之下,又不甘心地問道:“發三個月的工資不夠,總不至於連一個月也不發吧?”
這一句詢問,張玉民的話音裏已經帶了一絲焦灼不安,他實在是太緊巴了!
“對,三個月發不了,發一個月先緩緩急也成啊!這都多長時間了,還沒給我們發工資,這該咋著過了?”王祥明也在一旁不無唏噓地抱怨道。
“是啊,我們都辛苦大半年了,就是圖這倆工資養家糊口呢,這下倒好,都中秋節了,工資還沒一點音信兒呢,光叫馬兒跑,不讓馬兒吃草,這叫什麼事啊!”就在這時,範小建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順著張玉民個王祥明兩人的話道。
“是啊,哪怕先發一個月也行啊……”
……
雜七雜八的議論聲,在人群之中不斷地響起,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發牢騷,張玉民一聲不吭,臉色如才掘開的幾千年不見天日的古土,棕黃暗黑的顏色,一雙無光的眼睛深嵌著,剛才的期盼徹底盡淨,希望又破滅了!
“各位老師,我說句實話,你們也別為難我了,我一個具體辦事的,當不了這個家!隻是有一點,我想提醒一下大家,我聽說要發工資,最少也得到過年了!”
斳存義的臉,像下雨之前的天空一樣,密布著沉重的雲團,這一聲過年發工資,猶如一道晴天霹靂,在人群中響過一陣轟鳴,壓在眾人心裏的一塊石頭隨之發生了裂變,變成了無數塊細小的石頭,然後這些石頭又擠在一起,產生了更大的壓力!
“我就奇怪了,既然沒錢,那鄉機關的工資為啥能按時發?什麼叫財政吃緊,我看,純粹就是財政緊吃嘛!”範小建掃了眾人一眼,突然開口道,這一句憤恨之言,就像一根導火索,將眾人壓抑著的情緒,瞬間給點燃了!
“真是太差勁了!同樣是吃財政工資,憑什麼咱們天天吃粉筆沫,辛辛苦苦教學,他們卻是白天圍著車子轉,中午圍著盤子轉,晚上圍著裙子轉,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人民公仆?我看,純粹是一群糟蹋咱們辛苦錢的敗家子嘛!”
“我現在吃的都是從我哥手裏借的,再撐到過年發工資還不餓死啊!”
……
七嘴八舌的聲音之中,王祥明一把抓住斳存義的肩膀道:“斳會計,我啥都不管,今天你必須給我發工資,我還等著工資訂婚呢。”
“王祥明,你就是殺了我,我也給你弄不來錢,更何況,這錢也不是我摟著不發的,是鄉政府不給你們發的,有本事你找鄉裏,找一把手鬧去,跟我瞎嚷嚷什麼?”斳存義一把推開王祥明的手,大聲喊道。
噪雜的嚷嚷聲再次平息了下來,但是這平息隻是暫時的。
站在人群之中的張玉民,就覺得心裏像著了火似的,整個腹腔仿佛都在燃燒,大火熊熊,嘴巴幹裂,嗓子眼火辣辣地灼痛,大聲嚷道:“鄉政府有錢給幹部們發工資,憑什麼自己辛苦半年連一個月的工資都不發?”
“對,就得找他們!找他們說理去!”王祥明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順著張玉民的話嚷道。
“各位老師,走,咱們找他們說理去,要是今天不給我們個說法,咱們就到縣裏鬧去!”範小建更是抓住機會,不無煽動道。
憤怒的人群,隨之炸開了鍋。
七嘴八舌的吵嚷聲中,鄉中的上百名老師浩浩蕩蕩的出發了,一個個義憤填膺地朝鄉政府湧了過去。
剛才還起勁慫恿的斳存義和範小建兩人,卻在整個隊伍走出校門時,偷偷地溜開了,往一棟小樓裏跑了過去。
天很藍,白雲朵朵,是一個很好的秋日。
陸亦可哼著小曲騎著自行車來上班了。緊身的牛仔褲包裹著青春的肢體,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逼人的英氣,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清清爽爽,活力四射。進了校園,正是書聲朗朗的早讀時間,陸亦可深深地吸了口氣,她喜歡這樣的工作環境,心裏感歎一聲,年輕真好啊!
“劉老師,你們在幹什麼?”看著簇擁在辦公室裏的幾個同事,陸亦可奇怪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