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挺有意思的啊。好像這個學生對你所教給她的人生觀產生了懷疑?”
“教育包括讓孩子學會懷疑,敢於懷疑。”郭莎莎用手捋了捋額前的短發,平靜地笑著,“我很牽掛她。”山裏的天氣已經很冷了,每說一句話嘴裏都冒著白氣。
“那你給她回信了嗎?”
“回了。我告訴她,如果她已作出決定,那就去做,但是一定要勇於承擔後果。”“雖然她現在很困惑,但我知道,這個孩子會是世俗的強者。”
在采訪中我們發現了一位小姑娘跟著郭莎莎,郭莎莎說這是她的好朋友,女孩子名叫雷燕瓊,本來不是郭莎莎的學生,小雷家境貧寒,為了減少一張嘴,母親要將14歲的小雷從教室拉回去嫁人,小雷不從。
這件事是郭莎莎在一次飯後散步時知道的,那天下午郭莎莎和其他兩個老師在大邑一個廟子外溜達,隻見一位小姑娘跑了過來:“老師們救救我。”說著就雙腿跪了下來,郭莎莎很吃驚。她得知小雷要嫁的男人30多歲,家裏還有5個兄弟時,非要出來管一管這事。於是,她牽著小雷:“別怕,有我們在。”誰知走了不到一公裏地,小雷的母親就攔在前麵:“這是我的女兒,你們管不了。”“我要管。”郭莎莎同樣口氣很硬。“你們隻管教書上課,這與你們沒關。”“不行,她是我的學生,不上學就是不行。”郭莎莎強行攔著小雷,“你這樣做是要違法坐牢的,知道嗎?”
從此,小雷又回到了教室,並成為了郭莎莎的好朋友。
郭莎莎在城市有一個絕對溫馨的家,至今有一間屋還給父母留著,裏麵的一切擺設也都還是原來的樣子。當我們來到郭莎莎成都市中心那個家時,屋子裏的一切井井有條,顯得十分整潔而富有情調。
“來,坐吧。”郭莎莎掀開蓋著白布的沙發說。“這屋子長期不住人?”我們問她。“是的,我每周回來一次都在我的屋子裏活動,基本上不動它們。”
郭莎莎又有一個大膽而怪異的想法:“帶著一幫孤兒,承包一大片土地,一邊種樹一邊教學生,那才是我理想中的生活。”
下一站,郭莎莎會流浪到什麼地方?沒有人知道。或許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6月7日是2004年高考的第一天。自1977年恢複高考以來,這是中國第28次高考。
在中國,沒有一項別的製度能像高考一樣如此廣泛、直接而又深遠地影響個人的命運。事實上,高考的影響當然不僅僅涉及千萬人的個人命運,20多年來,它已經成為最為重要的遴選和培養人才的製度之一,而人的問題又是政治、經濟和文化的核心問題。
“隆重”的高考,在“隆重”的氛圍中,“隆重”落幕。舉國都長出一口氣。
年年如此,本已司空見慣,隻是2004年更甚。隻要應試教育大局不變,高考隻能是一年比一年更隆重。這是一個局,學校、考生,大家都深陷其中,明知應試教育是一種愚蠢的教育、敲門磚教育、壓抑人的教育,但隻要“入我彀中”,局中人便仿佛中了魔法,“不用揚鞭自奮蹄”。
現在的高考製度可以追溯到科舉製度,中國的科舉製度重“選拔”而不重“教育”。現行的高考製度更多地“繼承”了這個選拔功能。
在西方,現代大學源自中世紀的神學院。由於西方的大學以私立為主,各大學在遴選學生上執行自己的標準,形成事實上“有教無類”,其結果是為社會提供了各類人才。
我們該怎樣檢討中國現行高考製度?
一個更合理的高考製度也許應該是倒推的:如果我們的大學被認為是一個人才加工廠,那麼,這個工廠到底應該生產什麼樣的產品就應該取決於社會對各類人才的需求,而高考本身是為大學這個人才工廠去尋找合適的原材料。社會對多種人才的需求決定了大學教育要參差多態,而參差多態的大學教育又會要求高考遴選的多標準。
高考製度至今,走過27年風風雨雨,一些關於改革高考製度的微辭卻從未間斷過。現行的高考製度,承擔了其所不能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