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夢環上了樓回到客房,心裏猶是惶惶不安。房間內纖塵不染溫暖如春,紅木桌上烘著的暖爐裏散發著淡淡的西子荷花香氣。她躺在簇新的蠶絲被裏,翻來覆去好一陣子都沒有理清腦中紛亂的思緒。直到嗅著的香味兒漫入心肺,她才漸漸睡去。第二天一大早,她梳洗好後下樓卻沒有見到葉道成,隻看見沈君堯一個人在餐廳裏等著她。“你哥昨晚喝多了,看樣子今天一早肯定是睡不醒了。你過來先吃點東西,等會兒我們就一起去潭柘寺。”
兩輛黑色的轎車一前一後行駛在山路上。前不久下過的兩場大雪,將整個山林妝點成雪白如玉的冰晶世界。潭柘寺距離沈君堯的別院並不遠,就在山頭東南邊的潭柘山麓裏。這一條山路被四周九座高大的山峰呈馬蹄形環護,宛如在九條巨龍的擁立之下,完全抵擋住了從西北方襲來的寒流,因此這一帶氣候溫暖、濕潤。車行至寺廟大門前的階梯下,葉夢環自己提了香燭,就和沈君堯一起步行山上去敬香。兩人沿著長長的石板路一直向山上走去。層層冰淩覆蓋下的森林如同用琉璃雕刻的世界,晶瑩剔透,與世隔絕。路旁常綠的鬆柏深深苒苒,有一種獨特的樹香浮動在空氣之中,隱隱的還透著潤雪發出的冰沁清幽的香寒之氣,令人在的呼吸間就清潤了心扉。
沿途欣賞著寂靜的雪景,兩人都默默的行走著,沒有說話,仿似不忍心打擾這一番空靈的美景。一路進了廟門,就見眼前的寺廟殿宇巍峨,庭院清幽,景色雅致,廟中木魚鍾聲陣陣,人頭攢動。殿中供奉的寶相尊嚴,菩薩麵相慈善,前來敬香禮佛的人都井然有序的虔誠跪拜著。
沈君堯接過葉夢環手中的籃子,拿出三支香燭來一一點上再遞給她,她頷首接過躬身插到了香爐中,再跪在蒲團下虔誠地祈禱著。沈君堯也按禮在佛前燃了燭插了香,緊跟著就跪在葉夢環的身邊,側頭看向了她,此刻的她一臉虔誠,安靜地緊閉著雙目,粉唇微啟,默默的在念著什麼。他一時興起偏過頭就去偷聽,卻什麼也沒聽到,隻能自嘲般搖搖頭笑了笑,嘴角牽起一抹溫柔的幅度,再仰頭看向麵前的佛尊,雙手合什,學著她的樣子默許了心願,再虔誠的拜了三拜。
廟後是潭柘寺頗負盛名的梅花苑,東靠麓穀西鄰碧潭,景色極佳。而這日臘八節剛好又是大雪初晴,天氣極好的一日,梅園裏暗香浮動,紅梅怒放,自然也引來不少遊客駐足觀賞。臨近中午,遊人紛紛散去,趕到寺院後等著討要臘八粥喝,而沈君堯卻留下幾名便衣,隻帶了齊笙和葉夢環另辟蹊徑,往寺廟後山的一處麓穀走去。
這處麓穀離寺廟稍遠,林間幽謐,最高處矗立著一座寶塔。守山的沙彌見了二人竟也不驚,問了姓名直接就引著他們拾階而上繞過寶塔,來到了一處禪房前。老方丈迎了出來,竟是認得沈君堯的,他和沈君堯互道了好,便引著他們入了後園。“走累了吧?老方丈這裏的梅林可是世上少見的。今日是特意帶你來看的。”
葉夢環點點頭,對他回以一笑,嘴角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亮晶晶的眼瞳在冬日暖陽的照射下,仿似被鍍上了一層絢爛的七彩流光,耀得沈君堯滿心恬醉。老方丈與沈君堯的父親是故交,此刻問起沈君堯父親的情況來,沈君堯便和他走在前麵悄聲傾談起來。葉夢環慢慢走在後麵,靜靜的欣賞著四周的雪景。
銀裝素裹的皚皚天地裏,隻有鞋子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唧唧唆唆的響聲。
一陣北風吹起,卷著殘雪向幾人的頭臉輕撲過來,夢環身上穿得雖然算不上少,也禁不住打了個冷戰。沈君堯回過頭來,解下自己的圍巾遞給她勸她係上。葉夢環紅著臉推拒道:“我不冷,我有披肩呢。你自己圍著吧。”沈君堯走上前笑道:“我常年在外早就凍慣了。你是女兒家身體單薄可禁不得寒的。再說你病才養好,這要是又病了可怎麼跟你家裏人交待?你就別跟我客氣了,快些圍上吧!”他見夢環遲疑著還是不接,便伸手拿起圍巾想替她圍上,葉夢環卻向後一躲,漲紅了惶急道:“不用,真的不用!”沈君堯回頭對老方丈一笑道:“讓您見笑了。”她老方丈微笑著施了一禮,轉過身向前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