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滴清淚,從江絮的眼眶垂落,滴在她無措之下搭在膝上的手背上。
不多時,兩隻手背如同被水洗過一般,濕淋淋的。
一聲聲低低的抽噎,也愈來愈清晰,就連江予彤的大笑聲,都逐漸壓不住。低低的嗚咽,夾雜著委屈,響徹在屋子裏。
“哭什麼哭?”江予彤頓覺敗興,瞪起眼睛道:“我還沒怪你學我吃飯呢,你倒是先哭起來了,以為哭就沒事了嗎?”一邊說著,一邊拍響桌子。
江絮佝著肩膀,瑟縮了一下,腦袋埋得更低了,大顆大顆地掉眼淚。
“我不是故意學你的。”江絮低著頭,一邊抽噎,一邊說道,“我隻是不想出醜。我以後,都不學你了,行嗎?”
可憐兮兮的模樣,落在江予彤的眼裏,隻覺猶如看到了一灘鼻涕水,黏答答的,惡心至極。嘴角一撇,再也沒了教訓她的心情,撿起筷子,繼續吃起來。
江絮眼也沒抬,仍舊抽抽嗒嗒地聳動著肩膀,看在馮氏眼裏,不禁眯了眯眼睛。
孫嬤嬤說得沒錯。這死丫頭,真是愛哭。
這事倒是有些難辦。馮氏的眼神微閃,她本來是想激怒江絮,讓她氣急之下,口不擇言,就自小生長在花月樓的事,跟江子興爭執一番。江子興不愛聽那個,一準動怒。她稍微撩撥一下,江子興便會給那死丫頭一巴掌,那就完美極了。
可惜,江絮隻是哭,哭得雖然狼狽、不討喜,但也不會討江子興厭惡。
死丫頭,竟不按常理出牌。馮氏眉頭一皺,有些不快的同時,又有些躍躍的興趣。
這些年都沒有人挑戰她的權威,日子過得極是無趣。不如好好教一教這個丫頭,找點樂子。
“來人,把給大小姐梳頭的人叫來!”馮氏一聲令下。
不多時,一名穿著半舊的綠色裙子的小丫頭被帶上來。
“叫什麼名字?大小姐的頭發是你梳的?”馮氏問道。
小丫頭跪在地上,看著眼前的陣仗,嚇得小臉發白:“回夫人的話,奴婢叫杏兒,負責給大小姐梳頭發。”
“就給大小姐梳這種發式?”馮氏一拍桌子喝道。
杏兒被嚇得渾身一顫,扭過頭來看向江絮,隻見江絮頂著一頭歪歪斜斜的頭發,上麵插滿了釵環珠玉配飾等,滑稽之極。咬了咬唇,說道:“大小姐的頭發,不是奴婢梳的。”
“不是你?難道你不是給大小姐梳頭的丫鬟?”馮氏冷道。
大戶人家的小姐們,身邊都有大丫鬟小丫鬟無數,有管著衣裳的,有管著首飾的,有專門梳頭的,有隻做衣襪鞋子的,等等不一而足。身份越尊貴,身邊的丫鬟婆子的數目就越多,
江絮雖然不及江予彤身邊的丫鬟多,但是也有幾個可用的。跪在地上嚇得臉色發白的小丫鬟,便是給她梳頭的。
也是試圖上前給她重新梳頭發,卻被柳枝給搗去一邊的小丫鬟。
“奴婢是給大小姐梳頭的丫鬟。”杏兒有些著急無措,“但大小姐的頭發不是奴婢梳的。”
馮氏冷冷地看著她比劃著辯解,直到杏兒的聲音落下,著急地快哭出來,才冷道:“如果大小姐的頭發是你梳的,以你的手藝,足以攆出府去。如果不是你,你便是玩忽職守,該打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