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傳(10)(3 / 3)

二十五年冬,蔣委員長蒙難西安(指“西安事變”)。張學良、楊虎臣雖圖謀不軌,幸委員長正義凜然,浩氣昭垂,以國家民族為前提,抱定成仁之決心,對張學良諄諄訓誡。學良聞言,頗知前非,請親送委員長返京。以其意誠,乃允所請。事之初起,全國震驚,餘激於義憤,分電張學良、楊虎臣嚴予譴責,致張學良電雲:“來電閱悉。君非雨亭公之嗣乎?父仇未報,更釀內亂,何以為子?以怨報德,威劫主帥,何以為將?天下重員而立,側目而視,何以為人?為今之計,惟有遵行馮公所示第一條辦法,並肉袒負荊,謁京請罪,則過也如日月蝕後,前所見天地之心也。失路不反,聞道猶迷,君豈其然!”致楊虎臣電雲:“文電誦悉。自兄等劫持主帥,海內震駭,人心憤激,斯為特甚。夫智者順時而謀,愚者逆理而動,中央之於諸兄,倚畀至深,如有意見,盡可商陳。介公宵旰憂勞,謀國久具深心,禦侮救國,中樞年來積極策劃,已有顯著之成績,兄等寧不知之有素,何冒此不韙耶?度兄處亂軍中,亦不克自主。然當努力自拔,曷速圖之。”

斯亂僅經半月,至十二月二十五日,委員長始脫險。是日適為雲南護國起義紀念日,往年每屆是日,餘不論寓居何地,必宴諸知友,以為紀念,今年適遭斯變,無意興及此。然是日中樞要員,多居舍間,會商營救大計。正議論間,何應欽忽接得電話,謂委員長已平安離西安,飛抵洛陽,翌晨可抵京。眾聞之,高聲歡呼,屋瓦皆震。誠所謂一人有慶,兆民賴之也。是日晚間,乃大排宴席,舉杯痛飲,蓋慶委員長之脫險,並紀念雲南起義,再造共和。二十六日,委員長安抵首都,餘偕中央諸人,歡迎於機場。委員長下機後,雍容自若,並對各同誌表示謝忱,如未經風險者。次日黨部召開會議,歡迎委員長平安旋節,委員長亦將經過,作簡單扼要之報告。同誌有嚴責學良者,並謂:國家以法令綱紀為重,主犯既同來,應開軍法審判,以治其罪。遂公推餘為審判長。二十九日,奉國府特任狀,特任餘為本案審判長。旋得軍事委員會通知,約到會談話。餘如期往,則見馮副委員長玉祥,與何部長應欽,均端坐堂皇。餘與朱培德、鹿鍾麟均列席。

馮公任主席,發言曰:“西安事變,全國震驚,此事重大,應求得一解決辦法。國府既派協和為審判長,則審判官亦應決定。眾意如何?”何部長曰:“此當尊重審判長之意見。”餘意以朱培德為雲南講武堂高員生,鹿鍾麟乃驅逐溥儀為張垣久共患難者,又均列席,若一並推為審判官,必可邀馮、何兩公之同意,乃起立推舉。馮公囑餘另推,餘曰:“此案重大,應使天下之人共見之,必須得北方之賢達,參與審判,乃有價值。”主席遂宣布決定。散會後,乃邀請前任最高法院院長徐元誥,來寓作初步之研討。次日複邀相識法律家二十餘人,至舍間會餐商討。元誥首稱:“委員長有偉大功勳於黨國,全國人民莫不景仰推戴。而張學良等在西安,非特不能護衛,竟敢脅迫統帥,勿論其為正犯,抑從犯,其為要犯無疑。斯事異常重大,應請審判長嚴予處置。”

眾皆讚同其議。會商過久,不覺天時已鳴二炮,乃開席敬請諸親友酒食。二十九日下午,餘乃向國民政府暨軍事委員會等處,調集軍法官、書記官各二員,告知所負之責任,並出示應詢張學良各事之書麵審問一紙。眾皆唯唯而散。餘奉命審判張學良之消息傳出後,報章多有登載,諸要人亦有來訪談者。惟宋子文,傅汝霖關心至切,先後至舍間,詳詢餘之意見。答曰:“個人無意見,恪遵中央黨部、國民政府意旨辦理而已。”三十日謁委員長。坐定,詢餘曰:“審判長對此案如何辦理?”餘靜坐於旁,答曰:“張學良在西安似叛逆行為,有謀害主帥意。但能悛改,親送委員長返京,願委員長寬大為懷,赦而釋之。”吾意欲使世人,皆崇拜委員長胸襟之宏偉卓絕。後繼之曰:“我國昔有兩士,一為齊桓公,置射鉤而使管仲相,二為寺人披請見。此二者可否作本案參考,尚祈核示。”委員長未答。行複起立言曰:“奉國府特任鈞為審判長,當依軍法辦理。”委員長曰:“君慎重辦理可也。”餘遂辭出,籌備明日開庭諸事宜。餘對軍法審判,素有研究,本案因重大,餘亦審慎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