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到皖後,省垣各界開大會歡迎,並推餘為安徽都督。餘以出自民意,遂就任。當將團長黃煥章看管,並將肇禍人顧英槍決之。複令黃部兵士將所掠財物悉數交出,搬入都督府,邀請商會派人,會同發還原主認領。秩序井然,一時頌聲載道。
未幾,武漢一日五電乞援,謂馮國璋已派重軍攻武昌,形勢極為嚴重。餘即下令海陸軍集合,準備次日出發西上。是時陸軍總司令胡萬泰亦同盟會份子,有希冀皖督之心,胡知餘將行,即派人約餘談話。餘騎馬出城往晤,聞沿途人民呼曰:“李都督出城去矣,我安徽將大亂也。”餘出城問胡同學安在?遠見山坡有人一群勢洶洶,餘策鞭急馳至該地。胡厲聲曰:“君此次是否為救皖省人民而來?”餘答曰:“安徽有同學多人,奈何責任獨餘一人負耶?刻餘將西上,特來請君進城維持皖省秩序也。”立即並騎入城。胡以手槍暗指餘背,餘佯為不覺。抵都督府,餘命號兵以三番號敬禮,並以都督府印交胡,曰:“餘之責任畢矣,明晨將出發。行後一切,願君與地方賢達共商之。”是時孫毓筠亦在蕪湖設都督府,安徽局勢暫告穩定。
次晨餘登兵艦,忽聞城內擾攘,槍聲大作,乃向兵艦發射。餘自思曰:“皖人若此,真所謂以怨報德也。皖無兵,我率兵來,士兵劫掠,我躬親料理,事定我將印交還皖人,今反以槍聲威脅我耶!”即商黃鍾英開炮還擊。但令射發點稍高,不欲傷及城內人民。炮發二響,槍聲即停,並吹禮號。餘亦以禮號答之,同時下令開船一日抵九江,而歡迎者已早鵠立江幹矣。
登陸後與都督馬毓寶、參謀長蔣作賓協商,略事補充,複啟碇西上。行一日餘抵陽邏下碇。會武昌派人來迎,備述武昌緊急狀,且曰與馮約停戰三日,今二日矣,促速進城。餘遂循堤而往,與參謀龔少甫、機關槍營長卓仁機及學生編成之憲兵一隊同行。市民聞餘至,鳴炮歡迎入城。逕至都督府,黎都督已赴洪山,餘商於副參謀長程守箴,請以電話約黎都督返城,並先開會議,集合各軍司令長官及都督府各大員相商。眾曰:“形勢緊張若此,計將安出?”餘答以水陸均已布置,皆大歡喜。遂即分配工作。
布置既竣,複令艦隊泊陽邏附近,餘則由青山登陸,並親率陸軍越倉子埠,翌日黎都督回,餘往謁。黎曰:“不至,餘且危,今來武漢無慮矣。”複敘布置兩軍方法。黎都督命餘任五省聯軍總司令,兼中央軍總司令,右翼軍總司令杜錫鈞,左翼軍總司令王芝祥。蓋其時王為廣西都督。率步兵六大隊並新式馬克心機關槍兩隊來援,已抵嶽州,故有派任左翼之命。
三軍既整,餘遂命趕速布置構成犄角之勢,親率中央軍控製武昌緊要地區,與王、杜率左翼兩軍向黃陂、孝感加以壓迫,而武昌乃安如磐石矣。此時響應武昌起義者已遍及各省,尤以變起京畿附近,如山西之民軍起義,吳祿貞之第六鎮停兵(吳不幸在石家莊為袁世凱派人刺死),灤州之王金銘、施從雲、馮玉祥、白雅雨等之宣布獨立(王、施、白三人均於是役死難),均為對清廷中樞以直接之打擊。馮國璋見戰局如此,乃不敢越長江一步。
事定,黎都督派員犒軍。除贈本軍十萬元外,又贈餘私人用費數萬元,蓋示慰勞之意也,固辭不獲,盡以所得犒部屬。
督贛時期
九江既光複,而南昌未下,巡撫馮汝騤、南昌知府戚揚等,尤忌嫉革命黨人。先是餘任五十四標第一營管帶,營中官佐若彭克儉,士兵若熊公福、黃再生、鍾運鈞、歐陽偉、鄧紹禹等類皆誌慮忠純,勇敢負奇氣,先後糾合二、三各營同誌及省垣各學堂優秀學生,加入同盟會,達數百人。餘更施以精神教育與超距訓練,生氣勃勃,見者驚異。馮汝騤得商德全之報,忌之甚。餘去職後,防閑愈嚴,間有知幾而去者。卒乃藉故捕彭克儉、黃再生、鍾運鈞三人殺之,更緝捕其餘,本營士兵革命之誌乃益堅。九江克複後,即積極醞釀響應。九月初十日拂曉,乃會同工兵營連長蔡傑率隊登城,不崇朝而南昌省城遂告克複。馮汝騤聞風遁。時餘方督師九江,聞訊即下令派舟迎護來潯,居於孫慕唐之花園優禮之,以示大國風度,而不乘人於危也。而馮卒以忠於清室,乘間自戕。餘甚惜之,厚為之殮,聽其眷屬護送歸葬焉。
南昌光複,各屬分起響應,不旬日贛局大定。首任都督吳介璋即餘師也,在位僅兩月餘即辭去。繼之者為彭程萬,旬餘洪江會猖獗,不安於位亦去之。時餘方於役安徽,遂由地方人士迎馬毓寶為贛督。馬督對於藉會擾亂者亦多方遷就,以致匪患坐大,漸呈不可收拾之勢。是時餘正督師陽邏,與黎都督策劃北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