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侍奉聖明君主的,有聽從而沒有勸諫苦諍;侍奉一般君主的,有勸諫苦諍而沒有奉承阿諛;侍奉暴君的,有彌補缺陷除去過失而沒有強行糾正。被逼迫、受挾製地生活在混亂的時代,走投無路地住在暴君統治的國家,而又沒有辦法避開這種處境,那就推崇他的美德,宣揚他的善行,不提他的罪惡,隱瞞他的失敗,稱道他的長處,不說他的短處,把這些作為既成的習俗。《詩經》上說:“國家有了重大政令,不可把它告訴別人,否則就會危害自身。”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原文】

恭敬而遜,聽從而敏,不敢有①以私決擇也,不敢有以私取與也,以順上為誌,是事聖君之義也。忠信而不諛,諫爭而不諂,撟然剛折,端誌而無傾側之心,是案日是,非案日非,是事中君之義也。調而不流,柔而不屈,寬容而不亂,曉然以至道而無不調和也,而能化易,時關內②之,是事暴君之義也。若馭樸馬,若養赤子,若食餧③人。故因其懼也而改其過,因其憂也而辨④其故,因其喜也而入其道,因其怒也而除其怨,曲⑤得所謂⑥焉。《書》曰:“從命而不拂,微諫而不倦,為上則明,為下則遜。”此之謂也。

【注釋】

①有:通“又”,再,更。②關:入。內:同“納”。關內:納入。③食:通“飼”,喂。餧:同“餒”,饑餓。④辨:通“變”。⑤曲:曲折周到,各方麵,指懼、憂、喜、怒等方麵。⑥謂:通“為”。所謂:所要達到的目的,指改變暴君的性情,即“改其過”、“辨其故”、“人其道”、“除其怨”。

【譯文】

恭敬而又謙遜,聽從而又敏捷地執行命令,不敢再根據私利去決斷和選擇,不敢再根據私利去取舍,把順從君主作為自己的誌向,這是侍奉聖明君主的合宜原則。忠誠守信而不阿諛,勸諫苦諍而不諂媚,強硬地堅決挫敗君主,思想端正而沒有偏斜不正的念頭,對的就說對,錯的就說錯,這是侍奉一般君主的合宜原則。調和卻不隨波逐流,溫柔卻不低頭屈從,寬容卻不和君主一起胡亂妄為,用最正確的原則去啟發君主而沒有不協調和順的,那就能感化改變君主暴虐的本性,時時把正確的原則灌輸到他心中去,這是侍奉暴君的合宜原則。侍奉暴君就像駕馭未訓練過的馬,就像撫養初生的嬰兒,就像喂饑餓的人吃東西一樣,要趁他畏懼的時候使他改正錯誤,趁他憂慮的時候使他改變過去的行為,趁他高興的時候使他走入正道,趁他發怒的時候使他除去仇人,這樣就能處處達到目的。《尚書》說:“服從命令而不違背,暗暗規勸而不懈怠;做君主要明智,做臣子要謙遜。”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原文】

事人而不順①者,不疾者也;疾而不順者,不敬者也;敬而不順者,不忠者也;忠而不順者,無功者也;有功而不順者,無德者也。故無德之為道也,傷疾②、墮③功、滅苦④,故君子不為也。

【注釋】

①不順:指不順君主的心意。②傷疾:傷害了積極,與上文的“疾而不順”相應,指雖然積極,卻毀於無德而成為徒勞。③墮:同“隳”,毀壞。④苦:辛苦,指上文的“敬”、“忠”。

【譯文】

侍奉君主卻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為不積極;積極了卻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為不恭敬;恭敬了卻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為不忠誠;忠誠了卻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為沒有功績;有了功績卻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為沒有品德。所以沒有品德如果成為一種德行,就會傷害積極、毀掉功績、掩沒苦心,所以君子是不幹的。

【原文】

有大忠者,有次忠者,有下忠者,有國賊者。以德覆①君而化之,大忠也;以德調君而輔之,次忠也;以是諫非而怒之,下忠也;不恤君之榮辱,不恤國之臧否,偷合苟容以持祿養交而已耳,國賊也。若周公之於成王也,可謂大忠矣;若管仲之於桓公,可謂次忠矣;若子胥之於夫差②,可謂下忠矣;若曹觸龍之於紂者,可謂國賊矣。

【注釋】

①覆:遮蓋,籠罩。②夫差:春秋末年吳國國君,闔閭之子,他不聽伍子胥的勸諫,放了越王勾踐,結果被勾踐所滅。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