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後王,一製度,隆禮義而殺詩書;其言行已有大法矣,然而明不能齊⑨法教⑩之所不及,聞見之所未至,則知不能類也;知之日知之,不知日不知,內不自以誣,外不自以欺,以是尊賢畏法,而不敢怠傲,是雅儒者也。

法後王,統禮義,一製度,以淺持博,以今持古,以一持萬,苟仁義之類也,雖在鳥獸之中,若別白黑;倚物怪變,所未嚐聞也,所未嚐見也,卒然起一方,則舉統類而應之,無所疑怍,張法而度之,則崦然若合符節,是大儒者也。

故人主用俗人,則萬乘之國亡;用俗儒,則萬乘之國存;用雅儒,則千乘之國安;用大儒,則百裏之地久,而後三年,天下為一,諸侯為臣;用萬乘之國,則舉錯而定,一朝而伯。

【注釋】

①雅:正。②逢:蓬鬆寬大。淺帶:指寬闊的腰帶。闊帶子束衣服束得很淺,所以稱“淺帶”。③解果:亦作“蟹蜾”、“韰倮”、“蟹堁”,高的意思。④繆:通“謬”。舉:即上節“舉事”之“舉”。⑤殺:減少,降等。不知隆禮義而殺《詩》、《書》:指不懂得把奉行禮義放在首位,把誦讀《詩》、《書》降到次要的地位。⑥偽:通“為”。⑦者:猶“之”。⑧便辟:通“便嬖”,君主左右的寵信小臣。⑨齊:通“濟”,補救。⑩教:教令,諸侯的命令。

【譯文】

所以,有庸俗的人,有庸俗的儒者,有高雅的儒者,有偉大的儒者。

不學習知識,不講求正義,把求取財富利益當作自己的最高目標,這是庸俗的人。

穿著寬大的衣服,束著寬闊的腰帶,戴著中間高起的帽子,粗略地效法古代聖明的帝王,實際上隻能擾亂當時的社會秩序;學說荒謬,論述雜亂,不懂得效法後代的帝王去統一製度,不懂得把禮義置於最高地位而輕視詩書的作用;他的穿戴行為已經與社會上的流俗相同了,但還不知道厭惡它;他的言談議論已經和墨子沒有什麼兩樣了,但是他的智慧卻不能分辨儒家和墨家的區別;他稱道古代聖王來欺騙愚昧的人而向他們求取衣食,得到別人的一點賞賜夠用來糊口,就得意洋洋了;跟隨君主的太子,侍奉君主的寵信小臣,吹捧他們的貴客,心甘情願好像是終身沒入官府的奴隸而不敢有其他的誌願:這是庸俗的儒者。

效法後代的帝王來統一製度,推崇禮義而輕視詩書的作用;他的言論和行為基本符合法規了,但是他的智慧卻不能補救禮法教育沒有涉及到的地方,自己沒有聽見、看見的地方還不能觸類旁通;懂就說懂,不懂就說不懂,對內不自欺,對外不欺人,根據這種觀念而尊重賢人、畏懼法令、不敢懈怠傲慢:這是雅正的儒者。

效法古代的聖明帝王,以禮義為綱領而統一製度,根據淺近的知識推測博大精深的知識,根據古代的情況把握現在的情況,根據一件事物把握上萬件事物;如果是合乎仁義的事情,即使存在於鳥獸之中,也能像辨別黑白一樣把它辨認出來;奇特的事物、怪異的變化,雖然從來沒有聽見過,從來沒有看到過,突然在某一地方發生,也能應付自如而沒有遲疑和慚愧的表現,用禮儀法度來衡量它,還是完全一致,就像合乎符節一樣:這是大儒。

所以,君主如果任用庸俗的人,那麼萬乘之國也會滅亡。如果任用了庸俗的儒者,那麼萬乘之國僅能保存。如果任用了雅正的儒者,那麼就是擁有千輛兵車的小國也能安定。如果任用了偉大的儒者,那麼即使隻有百裏見方的國土也能長久,三年之後,天下就能夠統一,諸侯就會成為臣屬;如果是治理萬乘之國,那麼一采取措施就能平定天下,一日之間就能稱霸天下。

【原文】

不聞不若聞之,聞之不若見之,見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學至於行之而止矣。行之,明也,明之為聖人。聖人也者,本仁義,當是非,齊言行,不失毫厘①,無他道焉,已②乎行之矣。故聞之而不見,雖博必謬;見之而不知,雖識③必妄;知之而不行,雖敦必困。不聞不見,則雖當,非仁也,其道百舉而百陷也。

【注釋】

①毫匣:古代長度單位,十絲為一毫,十毫為一厘,十厘為一分,十分為一寸。“毫厘”比喻微小的數量。②已:止。③識:記住。

【譯文】

沒有聽到不如聽到,聽到不如見到,見到不如知道,知道不如付諸實踐。學習到了付諸實踐也就到頭了。付諸實踐,才能明白事理,明白了事理就是聖人。聖人這種人,以仁義為根本,能恰當地判斷是非,能使言行保持一致而不差絲毫,這並沒有其他的原因,就在於他能把學到的東西付諸行動罷了。所以聽到了而沒有見到,即使聽到了很多,也必然有謬誤;見到了而不理解,即使記住了,也必然虛妄;理解了而不付諸實踐,即使知識豐富,也必然會陷入困惑。不去聆聽教誨,不去實際考察,即使偶爾做對了,也不算是仁德,這種辦法運用一百次會失敗一百次。

【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