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人之所惡者,吾亦惡之。夫富貴者則類①傲之;夫貧賤者則求②柔之。是非仁人之情也,是奸人將以盜名於晻③世者也,險莫大焉。故曰:盜名不如盜貨。田仲、史鰍④不如盜也。
【注釋】
①類:皆,都。②求:盡,都。③噸:同“暗”。④田仲:又叫陳仲子,戰國時齊國人,其兄在齊國做官,他認為兄之祿為不義之祿,兄之室為不義之室,便離兄獨居,不食兄祿,故以廉潔清高著稱。史鱔:字子魚,故又叫史魚,春秋時衛國大夫,曾勸說衛靈公罷免彌子瑕,臨死時,叫兒子不要入殮,以屍諫靈公來盡忠,孔子因此稱頌他正直。
【譯文】
他人厭惡的,我也厭惡。對富貴的人一律傲視,對貧賤的人一味屈就,這並不是仁人應該采取的態度,這隻是奸邪的人用來在黑暗的社會裏盜取名譽的做法,用心最險惡了。所以說:“欺世盜名的不如偷竊財物的。”田仲、史鱔還不如那些偷盜的人呢。
【鑒賞】
本篇闡述立身行事不能苟且,必須遵循禮義,所論與上篇類似。《修身》主要講怎樣成為一個君子,而《不苟》主要進一步闡述君子的一些做法。
有通達事理的人,有公正無私的人,有耿直爽快的人,有拘謹老實的人,還有小人。荀子最欣賞的當數通達事理的人,他們上能尊敬君主,下能愛撫民眾,事情來了能應付,事件發生了能夠處理,這樣的人處於治世就是治國能才,即使遇到亂世不能發揮自己的才能,也會獨善其身。
孔子說:“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意思是:一個人應該要堅定且誠信地去求學,寧願為守善道而死。當一個國家情勢危急時不要進去,當國家的行政綱紀紊亂時不要停留。天下治平時可以出來做官,混亂的時候就該歸隱。當國家安定的時候,如果仍然貧賤,那是一種羞恥;在國家衰亂的時候,如果還能得到富貴,那也是一種羞恥。但是他又說:“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所以,在那個動蕩不安的時代中,他四處奔波,到處遊說,希望有人能夠推行自己的學說。荀子生活在比春秋時代更加混亂的戰國,到處是征戰廝殺,國與國之間沒有了春秋時候的道義和誠信可談,天下甚至沒有一片地方可供荀子來歸隱,於是隻能靠著書立說、培養弟子來實現自己的願望。即使這樣,他仍然堅持一位君子的操守,不屑於用離經叛道的行為來使自己名聲大振,所以,他批評了田仲和史鰌的行為。
【精典事例】
荀子既要求法先王,又要求法後王。先王指的就是堯舜禹以及周公,而後王就是他想象中的明君。儒家學派從孔子開始,就一直非常推崇堯舜禹和商湯、文王、武王、周公,孔子曾經大力讚揚說:“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儒家樹立的反麵例子是桀、紂,他們是殘暴君主的代表,在後代的儒生中代代流傳。轅固生是西漢初期有名的儒家學派的代表人,他繼承了孔孟學說思想,堅持仁政,具有一定的思想意義。
清河王劉承的太傅轅固生,是齊國人。因為研究《詩經》,孝景帝時拜為博士。一次,他和黃生在景帝麵前爭論。
黃生說:“湯王、武王並不是秉承天命繼位天子,而是弑君篡位。”轅固生反駁說:“不對。夏桀、殷紂暴虐昏亂,天下人的心都歸順商湯、周武,商湯、周武順從天下人的心願而殺死桀、紂,桀、紂的百姓不肯為他們效命而心向湯、武,湯、武迫不得已才立為天子,這不是秉承天命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