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泉不是冷血屠夫,不是電鋸殺人狂,而他也沒有真正的憤怒。心裏隻是不停小心翼翼地盤算著下一步的路子。沒有等到有人接話,江水泉隻是抓著江明旺的頭發,嘶吼著,一拳又一拳地擊打在他的臉龐上。打得那張臉龐血肉模糊。
不少人已經轉過頭去,這種血腥而又惡心到極點的場景,即使是在場的這些人,也沒見過,所以實在看不下去。江水泉運氣,把血液擠壓到眼部,讓雙眼呈現赤紅狀,麵上青筋突起。赫然一副暴怒到了極點的模樣。隻是他心裏其實已經連盤算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一味地強忍著那嘔吐的衝動。
終於,江水泉也力竭了。
沉默下來的江水泉愣愣地看著江明旺血肉模糊的臉龐,估計著時間差不多了。不再忍受,嘔吐起來。一直吐到隻是黃水了,而他自己都不覺得惡心了,還不停地運氣,讓自己幹嘔著。此時的他,仿佛不是一場博弈中的勝利者,那狼狽模樣,更像是一個階下囚。但任何人會牢牢記住剛才那個狂暴的江水泉,他們都會記住,如果惹惱這個年輕人。他的狠辣,絕對是無法想象的變態。
江水泉站起來,冷冷地看了所有人一眼,沒有轉過去看身後的陳文武幾個家裏人。似乎是自語,又似乎是在對所有人說:“文武哥說得對。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是值得信任的。而致命的刀,往往來自最近的人。”
這句話,其實江水泉就是找一個借口。讓人們都覺得,以前那個對陳文武忠心耿耿的江水泉是真實的江水泉,今天這個狂暴的江水泉是真實的,以後那個狠辣而城府的江水泉也是真實的。同時,人們也會始終想起,這個人的本質裏,還是有那麼一點真性情。這樣,以後大家在麵對江水泉的時候,雖然會害怕激怒他,但也不至於處處防著他。這就是江水泉要的結果。
接著,江水泉又轉過頭來,麵無表情地對著許靜和李茹絮躬身行禮,道:“李姨,許姨。文武哥現在可以瞑目了,我們送他上路吧。”他叫陳文武做大哥,卻叫陳文武的兩個女人做姨。本事很怪異的事,但江水泉就是要用這種貌似拙劣的稱呼告訴其他人,自己雖然變了,但對於陳文武的忠心沒變。對於自己最親近的人的那份赤誠沒變。讓那些將要投靠自己的人沒有了後顧之憂。
李茹絮好半天才從震驚中恢複過來,而許靜直到葬禮結束都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樣。顯然是被嚇得不輕。而江水泉一直就弓著身子,保持著行禮的樣子。知道好半天後李茹絮宣布葬禮繼續的時候他才直起身子,跪在濕漉漉的草地上,用手為陳文武那個巨大的墳但是不大的墳坑一把一把地刨著黃土。
所謂兵不血刃,不一定是真的不沾血刃。而是以最小的代價,或者不和許多敵人交鋒的情況下就贏得了戰鬥。而江水泉顯然就是如此,今天這一出戲,讓地主堂內那些對陳文武忠心耿耿的人真正地服了他,讓那些有異心的人怕了他,也知道投靠他的話他又一定不會虧待自己。而江明旺死後,明顯的,陳文武家裏人的態度又都會偏向於江水泉,如今偌大深甽,放眼一望,已經沒有了他的對手。之後的時間,他隻需要坐在深山集團,等著一批又一批的人前來拜訪,表示效忠,或者伸出橄欖枝。
葬禮結束,在墓園的門口。江水泉又做出了讓人驚異的舉動。他一下子跪在了那個上京女人的麵前,道:“楊姨。我今天這一跪,是為了文武哥,謝謝你,謝謝你為文武哥報仇。我江水泉欠你一條命,以後有事需要,盡管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