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曉亮真的說到了那個梅姐?”
“那還會有錯?他說那個梅姐曾經救過他,所以他才把她當成了救命恩人。”
“他還說了啥?”
“他說得多了,你聽我慢慢講給你聽。”楊阿姨止住淚水,回頭深情地望了一眼遠處的病房,然後才說,“孩子跟你說過,他那幾年在深圳的事吧?”
“說過。”
“那幾年孩子可沒少吃苦啊。用他自己的話說,那幾年他就像一片樹葉風,吹到哪兒他就落到哪兒,想想就讓人可憐。工作找不到不說,飯也是饑一頓飽一頓的,有段時間他還睡過火車站呢。他說是一個叫王鵬的人,把他介紹給梅姐的。他口口聲聲把王鵬稱作恩人,要我看這個姓王的小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看給他介紹的都是些什麼人哪。沒有王鵬,他就不會認識那個梅姐,也就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話雖這麼說,可關鍵還在他自己,從來都沒人逼他,對吧?就像當初他一個人悄不聲地走,是誰逼他了?沒有人!路是他自己選的也是他一步一步走的,走歪了怎麼能怨別人呢?”
“你這話話對理不對。是,路上他自己選的,也是他自己走的,但你別忘了他當時還是個孩子,一個二十歲出頭沒在社會上待過一天的人,能有多少社會經驗?”
……
“孩子說,他是在一家歌廳認識的那個梅姐。梅姐是歌廳的老板。什麼歌廳,其實就是一個窯子!專門為那些精神空虛的富婆們服務的窯子。你說這是什麼世道啊,不論男的還是女的,有點兒錢就不是人了,就變成了豬狗,簡直個頂個!”
“孩子說,剛到歌廳那陣子那個梅姐沒少幫他,是她幫他在深圳站穩了腳跟。就因為這他才打心窩裏感激她。後來又是那個梅姐投資,讓他回來開了會館。他以為那女人是真心對他好呢,依我看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個陰謀,一個徹徹底底的陰謀!他一個白紙樣的孩子咋能看透?人家給一個甜棗,他能把腦袋給人家!”
“孩子說沒說梅姐是怎麼逼他的?”
“這他沒說。我覺得,無非是他知道了她的秘密——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唄。”
“那他為啥不說出來?”
“老石,虧你還是他爸爸,你是真不了解你兒子!他是什麼人你不清楚?他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嗎?你讓他去告發一個他眼裏的恩人,這種事他能做出來嗎?不可能,你連都甭想!不過,他倒是提到過有什麼東西在他手裏,那個女人一直要他沒給。”
“啥東西?”
“孩子沒說,我也就沒細問。嗨——我覺得吧,這些是孩子們之間的秘密,我打聽多了不好。再者說了,即便問他,他也不見得會說。”
“哦——”楊阿姨說完,師父微微點了頭。他現在終於明白了那起車禍以及那輛神秘的摩托車,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要說這孩子,可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你猜猜,他心裏最對不起的人是誰?”楊阿姨抬頭看了師父一眼,不等他說話便自問自答地說,“是你,他說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是你!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沒想到吧?孩子說,以前總覺得你不夠愛他,所以從心裏恨你,但自從發生車禍後,他就改變了對你的看法。車禍究竟是啥時候的事?我咋沒聽說過?”
“沒啥,不過是一起普普通通的車禍而已。”
“你說得倒是輕巧,一起普普通通的車禍孩子能念念不忘?”
“真的就是一起普通的車禍,沒別的,請相信我。”
“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了,但我覺得這事兒一定沒那麼簡單。”
“他說到一個人沒有?
“誰?”
“胡森。”
“胡——森——胡森是誰?他沒說什麼胡森。孩子一晚上淨念叨他的梅姐了,看得出他心裏很矛盾。你說人要被逼到啥份上,才能連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哎——真是難為死孩子了,他得下多大的決心啊!想想他也是糊塗,是自己的命重要還是啥狗屁信譽重要?對待那個豬狗一樣的女人,他居然還講信譽,真是鬼迷心竅了。”
“這孩子打小膽子就小。”
“我說也是。平時看著挺有主主意的,怎麼到了關鍵時候就糊塗了?簡直是非不分!那女人對他再好,也不過是想拿他當槍使,使完了就扔。為這樣的人賣命,值嗎?”
話說到這裏,師父終於明白兒子的心結,原來是在那個姓梅的女人身上——這也恰好驗證了他之前的判斷。由此他斷定,胡森的死一定跟這個女人有關係,可關鍵問題是證據在哪兒?楊大姐剛才提到兒子手裏有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東西現在又在哪兒?要想揭開這些謎團,看來隻有等兒子開口說話了,可兒子究竟啥時候才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