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淚水再次充盈了淨月的眼眶。她再次停下來,用紙輕輕擦了擦眼角。師父這才發現,她那顆原本白淨如玉的眼球上,已經布滿了血絲。
“第二天上午,他打來電話我沒接。大約十點鍾,他居然跑到幼兒園找我,我怕他跟門口的保安折騰,隻好出來和他見麵。我跟他說,‘你走吧,我不會再跟你處下去,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們倆就此分手。’我原本以為聽完這話他會發怒,會大喊大叫,甚至會揍我一頓。但是他沒有。聽完這話他哭了。他趴在方向盤上哭得很傷心。他請求我原諒他,並向我發誓,這是他的第一次,也將是他的最後一次。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哭,看到他傷心的樣子我很難受。一直以來,他給我的印象既聰明又堅強,從來沒在我麵前滴一滴眼淚。也正因為這一點,才讓我喜歡上了他。看到他哭我心軟了。嘴上沒說,心裏其實已經開始原諒他了。我想,隻有他說話算話,隻要他不再去碰那東西,我還會跟他繼續好下去。或許是我太相信他了吧,因為自從跟他認識以後,他從來沒食言過。哪怕一次也沒有。在我的心裏,他一直都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但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這次我錯了。
“第二次就在幾天前。從第一次被我發現後很長一段時間,我的確沒再見他去沾那東西。或許你會感到奇怪,我是怎麼知道的這些的。我當然知道了,但我不能告訴你。女人是一種很奇特的動物,她們的感覺都異常敏銳,簡直比狗鼻子還敏銳。男人在外邊做了不好的事情,無論他如何掩飾,都甭想逃過女人的眼睛。我也是個女人。所以,聰明的男人不會選擇在女人麵前撒謊,因為謊言總有被拆穿的那一天。
“就這樣相安無事了半年多,就在我以為天下太平萬事大吉的時候,我的擔心的事情卻再次發生了。那天,我去參加一個聚會,到會館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因為事先通過電話,告訴他那天晚我不過去了。可聚會一結束,我竟又神差鬼使般去了會館。有時候,命運就像是在跟人開玩笑,難道不是嗎?
看到師父不說話,她接著說,“這次還是在他住的房間裏。門是鎖著的,我以為屋裏沒人,就拿出鑰匙開了門。屋裏的燈光很暗,亂得像個垃圾場,地上茶幾上,到處是用過的抽紙和花生殼。在一堆橫七豎八的易拉罐中間,我再次看到了那種塑料瓶。在瓶子的旁邊,是一張打開的紙片。紙片卷曲著,上麵的折痕清晰可見。他躺在沙發上,似乎正在熟睡。聽見動靜他睜開眼,發現是我後顯得有些慌亂。他問我,‘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說今天不來的嗎?’我沒搭理他。我原本想指著那隻塑料瓶,問問他是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我沒有,我一句話都沒說,就轉身走出了房間。那種地方,我一分鍾都不想待。在走出房間的那一刻,我心裏有了一種感覺:我和他的關係算是徹底完了。我說過我的鼻子很靈的,誰都能騙我,但我的鼻子不會騙我。我再次聞到了那種味道,那種怪怪的味道,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說到這裏,靜月的眼淚如同岩縫中滲出的泉水,再次慢慢充盈了眼眶。她伸手去抽紙巾,兩顆碩大的淚滴隨即流星般地滑落在茶幾上。擦完臉,她再次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曲起小指,把飄到額前的幾縷頭發攏了回去。
“孩子,你受委屈了。”師父的眼圈也已經泛紅,他聲音顫抖地說,“都是我不好,我沒能管教好他。”
“那人姓胡,聽說他已經死了。“忽然,靜月咬牙切齒地說,“活該,他這是罪有應得!”
“你怎麼知道他姓胡?”靜月的話立刻引起了師父的警覺,他驚訝地問道。
“我怎麼不知道?扒了他的皮,我能認出他的骨頭!”靜月一字一句地說,“曉亮能有今天,都是被他害的。”
“後來你又見過他嗎?”
“沒有,我就見過他一次。”
到現在為止,師父終於明白,兒子與胡森的關係,決不止他自己說的認識那麼簡單。難道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兒子的突然失蹤,難道就是與這件事有關?想到這裏,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