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的人多嗎?”

“不多,有時候有,有時候沒有。這不,今天就我一個。你知道,每年一到這時候這兒就空了,路太遠。”

“晚上有人來嗎?”

“不清楚。一般天黑前我就走了,晚上有沒有人來我真不知道。”

“你再仔細想想,最近一段時間有人來嗎?”師父把煙從鼻子邊拿開,一邊在手裏捏著一邊問,“最近幾天?”

師父這句話顯然引起了中年人的不滿,他斜眼瞅了師父一眼,沉思片刻後才說,“我沒必要瞞您。最近幾天真沒見到,要說有人來也是幾天以前了。

“幾天前?”

“那我得想想,”中年人沉吟片刻後說,“一周?反正得七八天了。有天晚上我曾在壩底見到了一輛車。”

“車?”中年人的話立刻吊起了師父的胃口,他緊接著著問道,“什麼樣的車?”

“就在那個下坡的地方,”中年人沒有理會師父的問話,朝大壩下坡的方向回了回頭說,“它他媽開得也忒快了,差點兒就撞上我了。”

說到“差點兒就撞上我”時,中年人故意加重了語氣,似乎在表達對與我們相遇時的不滿,“當時太晚,再說也沒真撞上我,我也就走了,你看我是那種愛較真的人嗎?”

“對,對,您這人一看就隨和,好人,好人啊。”師父打嗬嗬說,“是什麼樣子的車您還記得嗎?”

“你問這幹嘛?你們到底是幹啥的?”

“不幹啥,就是好奇,好奇嘛。”

“哦——我還以為你們是警察呢。”中年人滿臉狐疑地說,“是輛紅色轎車,我瞅了一眼車屁股,上麵有四個圈,應該是輛奧迪吧?”

“如果您看清是四個圈的話,那就是輛奧迪,車牌號您還記得嗎?”

“你這人真逗,我不是告訴過你,當時我正急著回家的嘛,再說黑燈巴乎的,誰去注意那玩意兒?反正它也沒撞著我。”說話間,中年人的言語中就有了厭惡的情緒,他分明已經猜出我和師父的身份,隻是不肯點明而已。

說話間,浮漂再次在水麵晃動起來,見狀中年人站起身,抓起了放在支架上的釣魚竿。

辭別中年人,我和師父再次踏上回程。盡管有些失望,但想到那輛神秘的奧迪車,我還是略微感到了一絲安慰。倘若中年人沒撒謊的話,那輛奧迪車或許將成為揭開謎團的鑰匙。接下來,隻要找到那位姓孫的管理員,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嗎?想到這裏,我對接下來的走訪充滿了期待。

大約一個小時後,我們終於在銀尊大廈找到了那家銀帆娛樂有限公司。表麵身份後,一位姓唐的經理出麵接到了我們。唐經理說起話來甕聲甕氣,一口東北大碴子味兒,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個爽快人,聽師父說明來意後唐經理說,“你們要找的是孫浩先吧?不好意思,他現在不在公司。”

“他去哪兒了?”師父問。

“住院了。”

“住院了?”師父驚訝地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這個老吳沒沒告訴你們?”唐經理驚訝地問,“那天讓他去替孫浩先,就是因為孫浩先病了。孫浩先得的是急性腦出血,這會兒還在醫院搶救呢。”

“怎麼會這樣?”我在一旁插話問。

“怎麼就不能這樣?”我的話明顯引起了唐經曆的不快,他有些不悅地說,說完感覺自己的話有點過頭,就又解釋說,“老孫的病來得急,事先沒一點兒兆頭,反正公司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還能怎樣?”

看來,是唐經理誤會了我們的來意,把我們當成來調查孫浩先病因的了。我剛想開口解釋,不料卻被師父伸手攔住。接下來,在問清孫浩先住院的地址後,我們便離開了銀帆公司。

“不清楚更好,省得聽他囉嗦。”一上車師父便對我說,“沒必要把什麼事都告訴他。你沒覺得這裏邊有貓膩嗎,怎麼會這麼巧?”

“你是在懷疑那個唐經理?”我不解地問。

“我不是懷疑那個姓唐的,我是在懷疑孫浩先。”

“你是說孫浩先的病有假?”我扭頭看了一眼師父,就在我扭頭之際,岔路上突然竄出一輛農用三輪車,愣頭愣腦地直向我們撲來,我隻得猛打了一把方向,車好懸沒撞到路旁的樹上。

“好好開你的車!”望著三輪車烏賊般冒著黑煙揚長而去,師父低聲斥責道。教訓完我,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孫浩先生的病肯定假不了,那些醫生可不是吃素的。我隻是覺得他的病來得有些蹊蹺,早不病晚不病,為何單單在這時候病?難道他已猜到我們會去找他?”

師父的判斷沒錯,當我們在b市人民醫院見到孫浩先的時候,他正安靜地躺在醫院的重症監護病房裏,對身邊的任何變動沒有一絲反應。因為頭上纏了一層厚厚的紗布,讓他看起來活像一隻剛剛出土的木乃伊,以至於我們連他的眼睛都沒看見。在他的床邊,坐著一位目光呆滯的老太太,想必是他的老伴。看見我們過來,老太太沒作任何表示,繼續握著孫浩先的手,嘴裏不停地對他說著什麼。

看完孫浩先,我和師父來到了醫生辦公室,孫浩先的主治醫生——一位姓王的主任向我們介紹了他情況。王主任說,孫浩先是三天前入院的,病因是急性突發性腦出血。

“送得太晚了,”王主任不無遺憾地說,“送來的時候人已經昏迷。醫院為他做了開顱手術,但是由於出血麵積太大,醫院也無能無力。病人現在隻能是維持,要想恢複健康,除非出現奇跡。”

“奇跡可不是天天都有。”王主任接著又補充說。

“他是哪天住進來的?”師父問。

“二十二號上午。”

“他的發病時間能確定嗎?”

“這很難講,得有幾天了吧。”

“他這種病是一發病就昏迷嗎?”

“這要看情況,輕的話可能出現頭疼惡心甚至嘔吐的症狀,嚴重的才會導致昏迷。”

“這種病一般是什麼原因引起的?”

“原因很多,這種病與飲食休息等因素有關,也與遺傳有關。不過,他的致傷原因是外傷。他的頭部有外傷,這情況你們不了解嗎?”王主任反問道。

王主任的一席話,把我和師父問出了一頭霧水。

“看來,我們還得再去一趟銀帆啊。”告別了王主任,在驅車回派出所的路上,我感慨著說。

“這事不忙,還是等刑警弄清楚胡森的死因再說吧。”師父攤坐在椅背上,有氣無力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