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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九日清晨,原本冷冷清清的昆河西岸突然熱鬧起來,被好奇心驅趕的人們如同嗅到了臭味的蒼蠅從四麵八方湧向河岸。迅速發現的局勢迫使我不得不取出警戒帶,把現場圍了個滴水不漏。

人們還在不斷聚集,師父卻遲遲不見影子。我開始變得有些焦躁不安。我不明白師父為何突然失去聯係,以至於電話不接信息也不回。在這種關鍵時刻,他這種做法無疑是火上澆油。我甚至能想象到,派出所此刻亂哄哄的樣子,分局領導的突然降臨,一定讓那群平日無所事事的所領導們亂了陣腳。我甚至看到了所長臉上寫滿的沮喪。這位剛剛從法院交流回來未來一片光明的後起之秀,此刻一定急成了一隻熱鍋上的螞蟻。短短兩個月內發生兩起命案,即便張了兩張嘴恐怕他也解釋不清。

於芳菲是半個小時後到達現場的,和她一同到的還有法醫邢娜和技術隊的陳傑。警車停下,三個魚貫下車,望著她們三人從遠處逶迤而來的樣子,我心裏猛然出現了西遊記中唐僧師徒艱苦跋涉的場景,不覺偷偷地笑了。然而,於芳菲卻沒笑,她始終緊緊地繃著自己的臉,以至於她那張類似瓜子的臉,被繃成了長條茄子。

河水有些渾濁,水量也較平時大了許多,看來一周之前的那場大雨,還是讓這條原本清亮瘦小的昆河改變了不小。那條裝屍體的小船還孤零零地停在岸邊,包裹在一片殘枝敗葉和白色泡沫之間,愈發顯得肮髒不堪。盡管船上蓋了幾層塑料布,但惱人的惡臭還是雨後的蚯蚓般從船上爬出來,逗弄著人們的胃液產生出漲潮的欲望。

“是誰報的案?”查看完屍體,於芳菲悉悉索索地向我走來,邊走邊言語冰冷地問。

“我,是我。”我沒吭聲,一旁站著的老大爺接話說。

“請您過來一下。”說完,於芳菲掉轉頭,率先朝旁邊的樹林走去。

按照常理,刑警到達現場應先與派出所溝通,畢竟我們先到一步到達現場,可於芳菲那天並沒按規矩去做。她既向我詢問情況,又邁過我直接去找報案人,做法委實有些不妥。當然,我明白她這樣做事出有因,隻是沒想到這丫頭的記性居然如此之好。

回到派出所已經是九點多,早飯都沒顧上吃的我下車便直撲二樓的會議上而去。我能夠想象得到,此刻在會議室裏的幾張鐵青的臉,一張屬於局長黃維,一張屬於副局長魏大福,另外幾張屬於誰,就要視情況而定了。當然,裏邊一定少不了所長吳明鬆和政委黃文明。

“請刑警隊的同誌談一談現場的情況。”看到我和於芳菲相繼落座,中間椅子上的分局長黃維皺了皺眉說。

“死者為男性,年齡三十歲左右,身高1.70米左右,體重大約54公斤,長臉,短發,牙齒無缺失,體表無明顯外傷。“於芳菲侃侃而談,”初步估計,死亡時間至少在五天前,死因不詳。這是現場的照片。”說著,她把幾張照片遞到了肖支隊長的手裏,肖支隊長起身把它送到了黃維的麵前。等肖支隊長落座後,於芳菲接著說,“據報案人介紹,他是在今天早晨清淤的時候發現的屍體。屍體當時在蘆葦叢裏,上麵蓋了一大片樹葉。據報案人講,他已經有些日子沒來這邊了。”

“有些日子是多久?”魏大福突然插話問道。

“大約一周左右。我問過報案人,他負責的是落虹橋到玉帶橋一帶的水草打撈。由於距離較長,來回一趟大約需要一周時間。據此推斷,他上次到這裏來的時間應該在一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