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昨天我看到黨敏。”程諾愣了愣。
“哪裏?”
“火車站啊,她站在樹底下哭呢,我以為你也看到了。你們吵架了嗎,我可不敢碰你這顆地雷。”他假裝害怕的樣子。
“那你不告訴我?”
“我沒空告訴你啊,大姐,我奶奶快把我囉嗦死了,你也抱著你外婆死不放手。我看你在車上還往那邊樹下麵看,我以為你知道,故意不理她呢。”程諾無辜的說。
“我什麼都沒看到。”
本以為我們的離別一定會轟轟烈烈,本以為我們也會如煽情小說般生離死別。你也曾說如果有一天我們要分別,一定要把一肚子的話全部告訴我。我說那就想好一肚子的話怎麼說完。我們都準備好了那麼多的話,舍不得,不願意,又難以啟齒,終於在分別那天,我們什麼都沒說。
“阿潔,你知道為什麼我們兩這麼好嗎?”初二時黨敏問我。
“不知道,我就覺得認識你就像注定了一樣,也許就像小說上的情節,我們可能上輩子也是好朋友。”
“我沒有兄弟姐妹,家裏的堂兄妹都覺得我是收養回來的,跟我也不親。我覺得你就是我最好的姐姐。”
我感動的抓住她的胳膊,說,“阿敏,我會照顧你的。我相信命運,上輩子你是花我就是葉子,你是鳥我就是羽毛,我一定不離開你,不讓別人欺負你。”其實那時我就像是一個同情心全部迸發的天使想盡全部的力量去嗬護這隻受傷的小鳥。可是這隻小鳥卻不滿足我的細心嗬護,她又將同樣的話跟別人繼續說。
“小海,你知道為什麼我跟你在一起嗎?”
盛夏那天,我們都得知自己即將升入哪個高中。我為黨敏不能與我們升入同一個高中而傷心,她安慰我說沒關係,以後她還是把我當最好的朋友。我一個人躲到學校廁所後麵的小樹林裏哭。我想她一定很難過,就是不想讓我更難過,才裝出的無所謂。我想就算在一個城市也不可能朝夕相見了。我想到我每天和她一起上課下課,買零食,又翹課去看漂亮衣服的時候,就蹲在地上,抱著膝蓋拚命的哭。
“不知道。”夏小海冷冷的聲音傳到我耳朵,我止住抽泣。
“我告訴過你,我是孤兒。我家裏的堂兄妹都知道我是收養的跟我不親。”說到這裏黨敏鼻子抽動,“我從小就想,要是有個人能像哥哥一樣疼我,保護我就好了,也許我就不會那麼可憐。”她小聲的抽泣起來。
“黨敏,你,你別怕。以後我會照顧你的。”我雙膝跪地,從圍牆的鏤空花磚裏看到夏小海輕拍黨敏的背。黨敏像突然失控的小鳥衝進夏小海的懷裏,夏小海一個踉蹌,往後退了一步,接著緊緊的抱住如篩糠般抽搐的黨敏。我靜靜的跪在牆角邊。未及風幹的淚水慢慢往下淌,臉頰一陣瘙癢。想伸手擦去,可是手卻抓進了地上的泥土,肮髒不堪。
是的,我們什麼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