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小市發達了，小景和繁榮的門市都改了，以前都沒有牌子的，現在都有牌經營，叫足療啦，洗頭啦，美容啦，等等，牌子上多是穿丁字褲兩手捂胸的女人，分外的引人遐想。最過分的是，我有一次路過小景去市南，看見一個非常有創意的牌子，那牌子很幹淨的白底，黑色的小楷字體——英雄閣，旁邊是一個古裝的美女，衣衫被撕的破破爛爛，露著紅肚兜，眼睛緊閉，咬著嘴唇，哭的梨花帶雨。我都看得心疼，我要是有一絲絲的虐待欲的男的，也會立馬上去把她的衣服扒個精光。荀子不是說，人之初，性本惡嗎，我想，人們都是有虐待欲的，隻是程度深淺的問題。我那時候就覺得這家的老板真是有心人，太會做生意了。牌子換了，防盜門也換成了透明的鋼化玻璃，不用透過防盜門的格子，就能清楚的看見大廳裏的女人，或坐或臥，衣衫不整。
在穿衣打扮上小姐和妓女是不一樣的，兩年前我去過一次小市的KTV，當時還有幾個不錯的哥們兒，那些服務員走後他們神秘兮兮的說，看見那些服務員沒，帶胸牌的是服務員。我問，那不帶胸牌的呢，哥們兒嘿嘿一笑，小姐。我嚇了一大跳，小市的小姐太有素質了。我並不了解這些，看她們都是淡妝製服，正派風範，而且都是禮儀得當。唯一讓我不解的就是，有兩個服務員低頭放酒水，剩下的三個隻是丁字步站在桌邊，我還以為是專門的谘詢人員，我跟其中一個說，麻煩你幫我遞一下果盤。那服務員有些驚訝的看著我，衝著我笑笑彎腰遞了果盤，還碰了我的手一下。我把這事和哥兒幾個說了，他們都快笑抽了，笑完了告訴我，小姐誤會了，以為我是個les，碰我的手意思是她不做。我當時窘的臉都燒起來。
我知道，像我表哥這種人是不會找妓女的，找小姐的話也頂多是聊聊天。當時因為爸爸太忙，我陪T市姑姑到小市的住所去。一路上表哥很少說話，姑姑叨叨煩了他就大聲的說“別說了”，然後從兜裏摸出一根煙抽起來，T市姑姑臉朝向車窗外獨自掉眼淚。
夜晚的時候總是很無聊的，表哥玩夠了單擊遊戲就問我，有沒有好玩的地放？我看見T市姑姑衝著我眨眼睛就說，我不知道。表哥嗤笑，拉著我出門。我是個膽小的人，不敢往小景附近帶他，雖然我知道他不會去，也不敢往KTV帶，怕帶進去了帶不出來。
吃完了烤串和臭豆腐，表哥抹抹嘴說，找個唱歌的地方。我不吱聲，他說，我發誓10點之前跟你回家，我當時覺得這個不好意思啊。
表哥果然和我不一樣，他一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直接拉了一個服務員的手讓她坐下，那女的也很大方，坐在旁邊衝表哥笑。我還是個未成年人，見不得這血腥的場麵，噌就站起來往外走。我一個人坐在台階上數星星，數到第30顆的時候表哥就出來了，我說，我不會說的，你進去吧。他把我拉起來說，我和你一樣，也是好孩子，我們回家吧。我清晰的看見有晶瑩的東西從他眼裏掉出來。
我長這麼大，沒怎麼見過男人哭，我見過我爸爸哭，我那時還小，他坐在黑暗中的屋子裏，喝著已經涼透的茶水，我沒看見眼淚，但我聽見了他的哭腔，我覺得，一個男人哭的時候一定是痛苦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我了解我爸爸的哭，但我不了解表哥的哭，我不明白他那天晚上為什麼哭，也不了解他為什麼沒有在KTV多待會兒，也許他本來就沒想在那裏待，他隻是去那裏尋找一種熟悉的味道，屬於他生活的大城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