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劉胥當著眾人大發雷霆後,細君與劉澤在學堂中倒也平安。大多學子見劉澤稟性弱,與人也和善,且細君又是先生極為喜愛的弟子之一,故也不敢輕瞧了他們。
唯有陳端,雖不敢明目張膽地欺負,卻不時在背地裏說三道四。好在眾學子素知他的為人,對他的話,置之一笑而已。
每日細君在學堂中時,紀誠則總在學堂外候著。等細君與劉影完成先生的任務,送二人回到園中,方會離開,去演練場找侍衛學習。
府中事多瑣屑,細君與劉影不用太在意這些。隻是,這些時日,府中喜訊倒是極多。王氏與葉氏早有身孕,而近來更傳出謝氏亦已懷上。
府中一時喜氣洋洋,連素來喜愛遊獵的劉胥亦常常呆在家中陪著妻兒,常傳出他爽朗的大笑聲。
有時,也會將劉平康、劉影和細君一並喚來,與他們說說笑笑,甚至也會考問他們一些大事。
這一日,忙完公務後,劉胥不曾外出,又留在了府中,將幾個孩子都召進了書房內。先詢問了這幾日先生所教為何,忽地轉了個話題。
“近來朝中有傳言過來,道大將軍衛青與驃騎將軍霍去病不睦,你們可有何見解?”劉胥微微一笑,看著劉平康等三人問道。
劉影見問,一臉茫然,撇了撇嘴道:“父王,影兒可不懂這些。”一臉的委屈樣讓劉胥哈哈笑了起來。
素知女兒嬌氣,一向不懂得這些,便也由著她去。眼光卻隻看著劉平康,身為長子,這些,是他應該懂得的。
劉平康微一皺眉,跟著父王時日多了,對朝政也有些了解。近來聽聞因大將軍不再帶兵出征,他手下追求軍功的部下紛紛改投到驃騎將軍門下,且經常立下軍功得到爵位,而依然念著舊情,留在大將軍身邊的怕也隻有一個任安了。
整理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孩兒不敢認同。”
劉胥挑眉,微有些驚詫,問道:“康兒為何有此見解?”
劉平康站起了身,來回走動了一下,道:“若驃騎將軍與大將軍不睦,怎會射殺了李敢?當初,李廣將軍自盡,雖不是大將軍之故,但李敢將軍卻是恨上了大將軍,竟傷了他。此其一也。”
“哦?莫非康兒還有二不成?”劉胥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不愧自己為他延名師相教,見解竟越過了京城中的一部分人呢。
“喏。其二,在於不久之前,驃騎將軍上書請封王子,此明表是擁立太子劉據,與大將軍立場應是一致,這便是孩兒的看法。兩位大司馬非但不是不睦,而應是情感深厚呢。”一番侃侃而談,細君在旁聽得頗為讚同,連連點頭。
劉胥滿意地點了點頭,眼角餘光卻瞧見了細君的反應,不禁有些驚異,莫非這孩子也懂得這些?
“細君,你有何見解?”劉胥倒是想瞧瞧,兩年前就會《橘頌》的這小姑娘能說出怎樣的見解來。
細君不防劉胥會問,一時愣了一下,才說道:“回叔父,女子不應關注朝政的。”
“哈哈,不妨,今兒這隻有家人,說說吧。”不應關注?劉胥對她是更好奇了,這孩子有多少是自己所不知的呢。
“喏。”細君直身而跪,恭敬地答道,“細君認為,大將軍任由部下改投到驃騎將軍門上,究其原因有三。”
劉胥頗感興趣地瞧著細君,劉平康亦是好奇得很,唯有劉影,一臉無聊地在疊著手絹。
“大將軍已是萬戶侯,封無可封,且位高震主,要避嫌而不再出征,此其一;驃騎將軍乃是大將軍的外甥,天子的愛徒,他的成長是大將軍與當今天子樂見所成的,此其二;大將軍長年征戰,且年少時吃了不少苦,身體也不再適宜長年外出征戰,此其三。細君才陋識淺,隻能想出這三個原因。”輕聲細語地將自己的見解說完,一抬頭,卻見到劉胥與劉平康滿臉的震驚。
特別是劉胥,聽得極為震撼。一深閨幼女,若非天生聰穎,怎會有此等見解?這廣陵王府,怕是留她不住呢。
良久,劉胥才從震驚中回過來,一下站起了身。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誇得細君紅了臉,低下了頭,劉影卻是被驚動,抬起頭莫名地看著幾人。
一旁的劉平康莫名地心跳得更加厲害了,先前的憐惜,現在,卻發現又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