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紓窩在白灝文的胸膛，臉深深地埋進去，那是專屬於她的地洞，仿佛這樣全場觀眾的歡呼聲就可以忽略了。林導看著連體嬰般的兩個人，使壞說道：“換個角度，再來一次。”
“導演，別鬧。”
“小紓，你剛和我說什麼專業的演員要有專業的態度，你來看看這一條很明顯接上了，不拍個特寫，怎麼對得起你們的付出呢？”
林紓一聽林導說這個，臉更是紅成一片。她自然不可能去監視器前自我欣賞，認命般的站直身子回到自己的沙坑裏，玩笑道：“劇組挖的坑，卻要我來跳。”
“你站坑裏拍戲的這個照片如果傳出去，慘的是我，人家會以為我身高作假。”
“為什麼非要我們差一個頭，我們差半個頭攝影老師不是更好拍攝嗎？”
“劇情設定啟月是中原女子，耶律是西域部族，一個是嬌小玲瓏的江南女子，一個是粗獷高大的西域蠻子，身高上一定要有一段很長的差距。”
“講白了不還是要尊重男尊女卑的視覺感受。”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幾秒，白灝文慢慢湊過來，林紓手不自覺地攥緊，四片唇緊密貼合在一起，卻沒有了剛剛的感覺，生硬地像兩塊木頭。林導拿著話筒喊：“機器推上去，你們倆頭轉一下。”
兩個人像提線木偶接到命令就動，沒有命令就僵著，林導對著監視器實在看不下去了：“卡——卡——”
“文子，耶律玶深愛著啟月，要演出那種愛了好久終於的到的興奮，第一次有，這次沒有，遠景和近景完全接不上。我知道你們尷尬，拍不好，繼續拍，你們自己掂量。”林導剝著巴旦木，看著監視器，用後腦勺和兩位主演對話，兩人頭不約而同地深埋下去，避免回放的尷尬。
整整三個小時，沒有開始的感覺，越來越麻木，也來越僵硬，但在鏡頭裏卻表現出一陣難舍難分的癡纏，最後終於換來一聲“過——”
林導看了看頭頂的豔陽，冬日裏難得的豔陽，心裏又下了一盤大棋，壞笑說：“現在太陽有點大，不如回帳篷把剩下的吻戲都拍了吧。”
那天過後，林紓和白灝文很久沒有之前的親昵無間，向兩個陌路人分走兩條路，就連回帳篷休息都把兩個相對的門關得嚴嚴實實。
這天，沙坡頭部分的沙漠戲份殺青了，大部隊拔營啟程去阿拉善沙地，白灝文為了避免尷尬，自動窩進越野吉普，把設備齊全的小型房車式保姆車讓給了林紓。她好像也有同樣的想法來到了越野車，手搭上車門，裏麵傳出來一個聲音：“保姆車給你，我坐越野。”
這是他們在那之後第一句對話，恍如隔世，恍如夢境。
等車停穩當了，林紓和林導以及助理一起下車，遠遠看到遮陽傘下喝著茶的白灝文。白灝文刻意閉眼，把手裏的iPad給林導，聲音毫無溫度地說：“林導又被泄密了。”
兩人坐到他一側的沙發矮凳上，還沒看完林導忽然抬起頭，用力地將《八卦爐》專刊甩到一旁，大手重拍了一下桌子，一臉嚴肅地看著副導演，沉穩的聲音中略加責備道：“你怎麼辦事的？外圍安保怎麼做的，這照片可以泄露出去嗎？且不說這件事情，就說你的工作，年假前，不注意清理片場讓小紓受了傷，你知不知道對一個劇組而言女主演意味著什麼？沙漠拍戲，水源多重要？你居然讓我們斷水，弄得全劇組停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怎麼會突然這麼馬虎？”
“這次的生活製片是電視台派來的，沒有劇組工作經驗，隻知道宣傳，他拍了好多，我知道，可不能說，他說如果阻止宣傳這部戲就放不了了。”
林導鬆開交握的雙手，說：“我也不希望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劇播的好與不好，不是靠這些下三濫的宣傳手段決定。你把生活製片找過來。”
“不用你找我，事情發生了就該及時處理。你看看報紙，都發展成什麼樣了！”生活製片怒氣衝衝拿起一旁的報紙扔到桌上，那姿態，那語氣，欽差大臣範兒十足。
“你知道電影電視的生活製片是怎麼回事嗎？”林導站起身，眼神不斷逼近，“你知道宣傳的工作是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就是要給即將上映的劇製造轟動的話題，賺眼球。”生活製片理直氣壯地挺直腰板和林導對峙。
“那好，你知不知道這是第幾集的劇情？”生活製片被噎得說不出話，林導繼續緊逼，“按你的設想這種消息出去，會有什麼樣的反應？那些因為姚楚兒事件唱衰這部劇的人會有什麼反應？”
“我就是個生活製片，那些汙七八糟的事情交給宣傳和公關。”說完，轉身高喊：“那個誰，把那個閑著沒事幹的宣傳找來，怎麼辦事的，消息都……”話沒說完，背後一記重掌砸在他的肩頭，“這是我的劇組，都是我的人，容不得外行人撒野。”一字一頓，狠決到壓抑的氣氛讓人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