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劍閃著寒光,切向仇九脖頸。
眼看著仇九命將不保,忽從身旁一棵樹上掉下一顆鬆果來,正正砸在柳葉劍的劍柄端。這顆鬆果,似乎沒多大力道,因為並未聽到破空聲,卻將柳葉劍砸得猛的向上彈起老高。
楚玉隻覺手臂發麻,柳葉劍幾乎被震的脫手飛出,差點沒傷到自己,唬得向後縱出有一丈遠。
楚玉抬頭向樹冠中瞧去,喝問道:“誰?”
楚玉很清楚,那顆鬆果絕非自由落體之物,是被人丟下來的,並在其中貫入了霸道剛猛的元力,才會形成如此驚人的效果。
奇怪的是,他並未在樹冠中看到什麼人,卻聽到一個般的聲音。這聲音,細如蚊蚋,仿佛起至天外,卻又近在眼前,雖然不高,卻具有強大的穿透力。
“嘁嘁,常言道人麵獸心,看來當真不假!你這人雖說生了一顆獸心,不過這張麵皮倒相當不錯。老夫看上它了,打算把它剝下來,掛到我那獸園中去,讓老夫那些靈獸全都照著這張麵皮的樣子長。楚玉,你覺得這個主意如何?也不算辱沒了你吧?”
楚玉似乎知道隱身人是誰,顯得很緊張,不住後退,腳下在石頭上一絆,跌倒在地。柳葉劍在地上彈起,劍身掃在臉上,在臉頰上拉了個兩寸多長的口子,頓時血流如注。
“哎呀,前輩對不住,對不住,在下一不小心,就破了相了,這張麵皮已經不能用了。要不,晚輩去給前輩尋個十張八張來?”
楚玉很忌憚隱身人,還真擔心被剝了麵皮,所以寧肯選擇毀容,完全沒有了剛才戲謔仇九時的優雅之氣。
“滾!老夫喜歡俊俏麵皮,卻最見不得醜八怪,多留一刻,老夫把你剁碎了做花肥!”
楚玉如蒙大赦,半聲都不敢出,退行三步,轉身急掠而去。
無聲無息的,從楚玉剛才一無所見的樹冠中,飄下一道人影,身體平直,四肢舒展,直到觸地的一刹那,雙臂輕輕一掄,雙腳輕巧巧站在地上。
月色下,來人約莫五十上下,身形清瘦頎長,麵色白淨,頜下三綹垂胸長髯,猶似仙人。來人向仇九口中塞入一丸,抓住仇九腰帶,將他挾入腋下,腳下輕點,幾個起縱,便沒入了夜色中。
這一段回憶,有些是仇九從這個救命恩人口中得知,有些則完全憑著想像。看著聽得入迷的江祭酒和王金王水倆兄弟,他當然想加入點戲劇效果。
我是不是受王火那家夥影響了,什麼時候也學會賣弄了?仇九心裏好笑。
三人本來完全沉浸在精彩的故事中不能自拔,那種緊張刺激帶來的壓力感,讓他們連氣都喘不上來。仇九稍一停頓,三人魂魄才各歸原位。
王金忿忿道:“早知道姓楚的這麼壞,當時就不該放他走,真該一刀把他殺了。”
仇九笑道:“四弟,你沒聽江大哥的千金說麼,楚玉至今未曾害過一命,奸過一女。他不過是行事偏激了點,卻並非大奸大惡之人。當初他想取大哥人頭,那也是出於報恩的執念。再則,大哥覺得,楚玉這個人,天良未泯,仁義尚存,他如果不是不忍心取大哥性命,何苦一再戲耍於我,一劍殺了多痛快。大哥想,他當時隻是以風花雪月之名,行拖延時間之實,就是因為他不忍心痛下殺手而已。若不然,當時大哥已是強弩之末,隻要他存心害我,我就有十條命也沒了。從這層來考慮,大哥該得謝謝他才對。”
“哦……是這樣啊!”王金心生感慨。
王水用一副先知先覺的口吻道:“當然是這樣了!四哥,一飲一琢,莫非前定。當時若不是楚玉動了善念,就不會有昨日皆大歡喜之局。而大哥昨日饒恕楚玉之舉,焉知未來不會得更大的福報?”
王水談吐文雅,語帶玄機,讓江祭酒好生佩服,道:“仇老弟英雄了得,就連你這些兄弟,一個個也是人中龍鳳,難得,實在是難得!”
仇九三人嗬嗬淺笑,連稱不敢。人家誇讚,心裏得意,麵上還總得保持點謙虛之態。
“仇兄弟,先潤潤嗓,不知後來怎麼樣了?”江祭酒捧了一杯滿茶過來。
仇九也不客氣,一飲而盡,接著開講。
那一日,仇九因失血過多,昏倒在雪地裏,之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是哪兒啊?地獄麼?我這是死了麼?”眼皮掙紮中,仇九醒了過來,舉目所見,四周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