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的時候,崔楓崔總管每天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神經都快崩斷了。時刻都得注意著汪大司徒的臉色,一顆心仿佛總提在嗓子眼,連做夢都得捋捋司徒府內一大團雜亂如麻的大小事務,生怕汪大人不滿意。別看汪大人平日裏笑眯眯的,但崔楓心裏清楚,汪司徒對每個人都揣著一本帳,那帳本上記著每個人的功過,是功是過,總有算總帳的一天。崔總管所接手的上一任總管,屢屢出錯,卻倚老賣老,敷衍塞責,還當麵頂撞汪大人。終有一天,汪大人晚上還笑容可掬拍著他的肩膀以示親近,早晨就被人在護城河裏發現了屍體。
入穀以來,崔楓倍感悠哉。每日裏小曲哼著,小酒喝著,閑散時練練功,看看景,高興了就和五個手下賭一把,贏個小錢,不高興了就挨個輪番訓斥一遍。崔總管時不時的感慨:“這小日子過的,嗯嗯!神仙不過如此。等那藥果成熟,差不得還有十年的好日子,美呀!滋潤呀!”
可毫無征兆的,好日子就過到了頭,王五、趙六,還有那兩個小崽子失蹤了!莫名其妙啊,實在他奶奶的,莫名其妙啊!這穀中,進,進不得;出,出不去(那繩子在趙能他們出穀的時候已經被收起來了)。難道被狼叼去了?被虎生吃了?可也沒見有虎狼呀。可事實就是這麼奇怪,九個人剩了五個人,另外四個人,蒸發了,蹤跡全無!
崔總管急怒攻心,一邊氣衝牛鬥,一邊頭大如鬥。
四個人常去的河邊,自己親自去查看過,無痕跡,無血跡。沿著鎖龍穀四壁轉了無數圈,無裂縫、無山洞,崖壁高聳滑溜,無從攀爬。每一叢草裏,每一棵樹上,每一塊石頭下,都翻了個遍,結果就一個:沒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崔楓一把把揪著自己本就稀疏的頭發,苦思冥想,實在太傷腦筋啊!
鍾萬手沒少來找崔楓要人,把崔總管纏得恨不能一頭撞死。不過鍾萬手的責難聲中,倒是提出一種可能:“定是那兩個禦役耐不得穀中的寂寞,拐帶著倆孩子逃出去了。你快找,快把倆孩子還給老夫,否則休怪老夫不合作,從此不管那還顏果的破事了!”
拐帶,崔總管相信。那兩貸談到茵兒時,那些汙言穢語,自己沒少聽到。
可是逃出去?怎麼可能!變成鳥飛出去了?變成魚遊出去了?還是變成老鼠鑽地洞出去了?開什麼玩笑!
找!掘地三尺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崔總管對著剩下的三名禦役摞了狠話:“找不到,老夫把你們一個個剁碎了,塞缸裏淹成酸菜。”
三個禦役心裏把崔總管的祖宗十八輩罵了個遍,表麵上卻每天輪流抽出兩個人來像沒頭蒼蠅一樣在穀中亂轉,眼瞅著三個月過去了,連根毛也沒找到。
這天,錢小七和成不貢坐在河邊磨洋工,也不是不想找,實在是該找的地方都找了不下百遍了。兩人唉聲歎氣,牢騷不斷。
錢小七:“成老哥,小弟一直就看不慣這倆貸色,尤其是那個王五,仗著表妹是王大人的七姨太,平日裏橫行霸道,欺男霸女,你說,多少好人家的閨女都被他糟蹋了。”
“可不是?那小子就是色坯一個,他新娶的那個三姨太,本來是大哥先看上的,愣是被他橫搶了去。唉!現在想起來還是一肚子的氣。”
“老哥,你說,王五那小子會不會是看上了小丫頭,真像鍾老頭說的那樣,給拐上逃出去了。”
“逃?他能逃到哪去?難不成還能躲到那瀑布後去享豔福?”
錢小七忽然福至心靈,指著河對岸的瀑布說:“這個,還真說不準。這幾個月,咱哥幾個把鎖龍穀都翻遍了,就剩瀑布後沒找過了。”
這個問題,成不貢無從回答。關於這個可能性,幾個人不是沒想過,隻不過覺得那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二十多丈寬的河,水急浪高,深不可測,上千斤的石頭都能衝跑,遊過去直接不可能。跳過去?簡直開玩笑!崔總管也算輕功中的高手了,卻也隻能一個躍縱七八丈,連躍到河心都吃力,就憑武功平平的那四個人,能跳過去?打死都沒人信!擺渡?別說這穀中沒船了,就是有,那河裏惡浪滔天的,行得船?所以,到後來,連最開始提到這種可能的人,都不再堅持自己的想法。
但死馬也隻能當成活馬醫了,不然每天麵對崔總管的雷霆之怒,哪個吃的消?兩個人一合計。嗯,就這麼辦!把自己的想法稟告給崔大人,至於那老兒信不信,由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