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司徒汪品浩(2 / 2)

“哦……?真是咄咄怪事!”汪品浩清楚記得,當年是核對著張家五代之內所有人口名單,一個個驗明正身後處斬的,除了張世卿,無人漏網。難道,張世卿還有外室?可從自己得到的消息判斷,又似乎不大可能。

不由得緊聲追問:“誰?是哪個?”

“就是那個尚在繈褓之中,張世卿唯一的兒子。”

“竟有這等事?當時不是趙大人親人所見,被人摔死了嗎?怎麼會尚在人世?”

“司徒大人可否記得,這個孩子出身後,張府雇了個奶媽晉氏,而晉氏也是剛剛生育一子。依下官看來,這唯一的解釋,便是這個奶媽演了出偷天換日的好戲。”

“嗯,除此之外,別無它解,這樣看來,那個奶媽倒也留她不得了。趙統領,你知道該怎麼辦吧?”

“下官明白。”

“那麼,張世卿父子如何了?”

“既然被下官遇見了,焉有讓他們活命的道理?那天,下官在酒樓獨自飲酒,聽得臨桌人講起……。”

趙能當即把掌斃張世卿父子一事向汪品浩描說了一遍。

聽罷,汪大人麵色凝重,沉吟良久方道:“嗬嗬,趙大人也忒心急了些,這麼急急返京,難道是想兒子阿醜了不成?”

似乎覺得語氣過於嚴厲了,汪品浩緩了緩,才續道:“趙大人這次能掌斃張家父子,可謂是大功一件。不過,老夫覺得,對那張世卿的孽種,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趙大人當時真該多盤恒幾日,即便找不到繩子,結藤也應下崖查看個究竟。這世上有很多事,是不宜用常理度之的,那孽種是否真的死了,若非親眼所見,誰能肯定!”

汪品浩一番話,讓原本覺得立了一件大功的趙能,頓時冷汗涔涔,全然不敢再有請賞的心思。

“不提這個了,即便那孽種僥幸沒死,可墜下深不見底的高崖,又生受了趙大人致命一掌,估計也難逃活命。”口風一轉,“趙大人,此番遠赴雲南,那還顏果可有著落?”

“尚無半點眉目,不過汪大人放心,一旦有著落,下官必定第一時間呈報大人。”

汪品浩滿意地點點頭。

汪大人提到還顏果,趙能自然心領神會。想當初,汪皇後人老珠黃,皇帝移情別戀,寵愛宮中一楊姓妃子,並冊立為貴妃。這件事,讓汪大人感覺脊背發涼,於是指使人暗中投下古蛛毒,楊貴妃雖經醫治揀了條命,但從此也毀了一副傾國傾城的容貌。

這還顏果,皇帝要用來為楊貴妃恢複容貌,汪大人要用來讓汪皇後返老還童。對此,趙能作為同謀,焉能拎不出輕重而致進退失踞?

汪司徒與趙能密謀良久,直至掌燈時分,趙能才離了司徒府,回轉皇宮複旨。

司徒大人卻失眠了。

趙能的拜訪,勾起了司徒大人對十多年前一樁舊案的回憶。這樁案子,雖說背後另有其人,可從頭至尾,卻基本都是司徒大人在操縱。這也是汪司徒多年的從政生涯中,最感得意的手筆之一。如今回想起來,汪大人仍舊曆曆在目,甘之如飴。

……

時間回溯至十餘年前。大司徒府上,汪大人正在書房秉燭夜讀。

但凡自律的人,一般生活都極有規律,汪大人顯然屬這類人。每天晚飯後,必泡一杯儼茶,然後坐在書案前讀讀史書,直到子時方去就寢。汪大人隻讀史,什麼正史、野史、雜說,乃至民間傳說,但凡涉及曆史的,皆樂此不疲。讀史為了明誌?屁話!汪大人深以為此言大謬。汪大人讀史,功利性很強。以史為鑒,以史為師,從前人的經驗教訓中尋找現下的為政之道,這才是汪大人讀史的真實目的所在。

一邊讀史,一邊思考朝堂上發生的事,一邊分析朋黨和政敵,一邊揣摩皇上的心思,一邊勾勒今後應采取的動作,間或停下來做做筆記。汪大人一步步爬上司徒大位,並且在其中遊刃有餘,與此習慣關係頗大。是故,讀書時間,汪大人是絕對不允許被打擾的。

夜很靜,落針可聞,燭光柔和,照在赫黃色的竹簡上,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墨香。書房外,近在咫尺的護衛和仆役屏氣凝息,躡手躡腳,生怕發出半點聲響。汪大人頭腦略感昏漲,放下書本,緩緩揉著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