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紅顯得極不自在,囁嚅著說:“不是說好了嗎,咱倆在一起時,隻說咱倆,不說外人。”
“淑芳又不是外人,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成為內人的。”韓梅笑起來,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李文紅不再說話。心想,她怎麼老抓住這個問題窮追不放啊。她早就跟我說要去看看淑萍,我以為隻不過是說說而已。淑萍有什麼看頭啊,她這麼無緣無故地去見一個陌生人,難道不怕人家懷疑?這就是女人的勇氣,就是我稱讚的偉大的衝動。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韓梅總算換了個話題。
“還沒想過。”
“怎麼不想?這是最應該認認真真想的事情。”
“我想……我想先發表小說,然後……”李文紅聲音很低,連他自己都為自己話害羞。這算什麼?我不能老是舉著這個牌子不換啊。幸好韓梅沒什麼反映,她也是言不由衷,不知道正在想什麼。這理由在她身上似乎挺管用的。說也奇怪,你認為非常好的理由,別人往往不當回事,而你以為根本講不通的道理,到了別人那裏卻出奇地管用。“這是為我自己,也是為了家庭。我得對未來的家庭負責,對不對?”他補充了一句。
“我不明白這有什麼關係,要是你一輩子發表不了小說,你就打算打一輩子光棍兒?”
“成家立業。成家需要立業,如果我沒有養活家人的本領,成了家不是害了別人嗎?”
“我還是聽不懂。按你這個標準,大多數男人都娶不了老婆。”
“人跟人不一樣,我有我的標準,這不代表別人也要這樣。”李文紅聽見自己侃侃而談,心裏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當我說起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時,口才特別的好。
外邊樓梯上傳來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到了樓下,從衝樓口的花池那裏傳來了唰唰的聲音。有人在那裏撒尿,尿的時間很長,不知憋了多長時間。又是一陣踢踏踢踏的腳步聲,接著外麵又恢複了安靜。
兩個人不再說話,身體慢慢擠在一起。李文紅被韓梅推擠得半躺在沙發裏,順勢把韓梅抱在懷裏。他們擁抱著接吻。韓梅一邊扭動著身體,一邊發出輕微的哼哼聲。她開始變得熱烈而瘋狂,雙臂緊緊勒住李文紅,用她那已經開始鬆弛、發胖的身體使勁擠壓他,搖動他,用力地吻他,吻他的嘴唇,他的鼻子,輕輕咬他的耳朵,最後她的眼淚滑落,滴在李文紅的臉上,癢癢的。
李文紅有些喘不過氣來,用力想要挪動一下身體。她好像把每一次約會都當作最後的生離死別了。李文紅從韓梅灼熱的激情裏聞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既為她傷心,又有些暗自得意。這個可憐的女人,她盡情享受的似乎不是幸福,而是痛苦。她還擁有什麼?她失去了青春,失去了名譽,失去了家庭溫暖。她還會失去我嗎?誰知道,反正她現在擁有我。但最終她會失去我的。我不知道那一天什麼時候到來,明年?後年?至遲後年。娘一直在嘮叨,你妹妹都兩個孩子啦。
李文紅費力地從韓梅的胳膊下麵謄出手去沙發頭拉燈繩兒。韓梅抓住他的手。“幹嗎非得關燈?”
李文紅衝韓梅做了個鬼臉,“我是個黑夜裏的遊魂。隻有在黑暗中我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燈熄滅了,屋裏沉浸在一片海一樣的黑暗之中。
韓梅在李文紅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