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件事還是讓林霄挺在意的。
按照常規的人類標準,殺害同類這種事,就算對方先出手,自己也不應該如此——平靜才對。
恐懼於自己手上沾上了同類的鮮血,這不僅僅是生物本能,同樣是對同類和對生命的尊重,吧?
林霄笑了笑——別逗了,說得好像誰願意跟這種家夥當同類了一樣。和這種家夥同樣生了一雙眼睛兩個鼻孔,林霄沒嫌丟人就很給麵子了,還尊重?
誰覺得自己是他的同類,誰去尊重就行,反正林霄是從來沒打算過,要尊重這種不問青紅皂白就對人下死手的家夥。
聳了聳肩,隻覺得身心俱靜的林霄抬起茶杯,打算喝完這杯茶就走。
便在此時,下方發生了點什麼。
隻見一位少年人艱難擠開捕快的圍繞,見儒生躺在地上,辨認了眉目,便一聲嗆過,哭得撕心裂肺。
儒生——孫山無兒無女,就算有些子侄也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會有人為他哭得這般厲害?
林霄有點不好的預感,正打算下去問問那個少年時候,便聽到鄰桌有人說話:
“這娃娃還算有點良心,不枉孫山照顧他這兩三年啊!”
“孫山這個酸儒會去照顧這小娃娃?老子可從來沒見誰從他身上摳出過一文錢來。”
鄰桌人笑笑:“這孫山雖不通人情,但還不允他有些惻隱不成?我曾多次見到他給這娃娃,還有個瘸腿的孩子送過吃的,天冷了還給過幾件衣裳,都是上好的棉衣啊。”
“我看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吧,你說這娃娃也有十二三歲了,再養兩年就是個青年勞力,兩個人搬磚,一個月還養不起個孫山?”
鄰桌的中年一臉不屑:“那孫山雖一心向道,但年少時候,還是是跟著張先生讀了聖賢書的,你說這話,就不怕張先生過來跟你理論麼?”
兩人還在掰扯,而林霄已經沒心思繼續聽下去了。
他需要弄清楚,這中年人說的是真是假——必須完全清楚才行!
其實這不難疏離,若中年人所言虛假,樓下的少年如何能哭得那般撕心裂肺?
端著茶水的林霄有點不知所措。
那樣殺人不眨眼的家夥,那樣招招要命,不留絲毫餘地的家夥,居然還有這般麵目?
原以為自己是在行俠仗義,誰能想到行了俠義,卻也作了罪孽。
林霄苦笑一聲,所以說有時候人還是不要知道那麼多才好啊,若自己早幾步走,哪來這麼些幺蛾子呢?
但這樣的念頭也就在林霄腦中繞了幾秒。
若是真不知道這回事,那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這回事,要他裝作不知道,那卻是太難了點。
孫山要殺自己,自己反抗是正理;殺了他,也是他技不如人,不怪自己。
此外,孫山手上還沾了他人鮮血,這俠義,是該算到自己頭上的,他的不義之財,自己是要拿的。
但同時,孫山之前照顧的孩子,沒了他的幫襯,生活也會艱難許多。阻人行善等同為惡。
林霄對善惡沒有很重的執念,他對責任有。
與孫山的腦袋一同被扇下來的擔子,林霄打算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