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樓立在一棵七八丈高的栗樹下,栗樹傍著兩塊巨石,一如巨鼇,一似坐臥老翁,兩塊巨石依傍崖邊,崖下正是瘴氣盤繞,如入絕境。
翟蓮幾人接連趕到,最後一個卻是略微氣喘的朱溪,卻也不過比乘鳥飛行的幾人晚了盞茶功夫。
怔怔望著各乘一雕的翟蓮和清微,又看了眼兩隻木鳶,朱溪嘴角不禁一抽,低聲嘀咕著:“四妹於陰元的操控又是精熟了不少,這許多路程竟可操控了兩隻木鳶。當真失算失算,豈非白跑了這許多路?”
五人中,朱溪最是機智,見他難得聰明反被聰明誤,謝靈、孫徹哪肯放過,自然又是一翻擠兌、嘲笑。
“咦?傳聞百草穀四季如春,鳥語花香,莫不是在這瘴氣下的山穀中?”望著眼前絕壁,回顧四周嶙峋,並無其他去處,降龍自是一陣詫異。
“正是這瘴氣之下,隻是這看似瘴氣,實則陣法幻化,除卻鳥獸能飛擅攀,普通人絕難下到這絕壁之下。”岑樓撫須望著崖外,似乎能透過瘴氣望見山穀一般,眼中頗有高深。
“如此,為何不坐著鳥兒直接飛往穀中?”降龍愣愣一問。
“嘿嘿,非是老夫喜歡走路,隻是陣祖布置這陣法太過妙絕,鳥兒飛了進去也要頭暈目眩,摔下那百丈高空,可有活路?再者你便是催它,它也是不敢飛進尺許的。”不疾不徐地捋著長須,岑樓拍了拍那雕背道。
“那可如何是好,莫不是長老又要考驗?我和尚笨得很,長老可別擺弄心思,不若開門見山吧。”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降龍一陣氣悶,怎得這些前輩高人都不喜歡把話說個通透?
岑樓似乎猜到了他心裏抱怨,搖了搖頭,徑自走到栗樹下的大石前,一番手勢,輕喝完“禁”、“解”,便當先朝著那鼇背迎麵而去。降龍尚且奇怪,那身影已是消失在了石頭之中。
此狀對於清微、降龍已不陌生,當下已然明白過來,這處石頭之後便是通往百草穀的門徑,隻是平時被設下封印,外人自然難以尋覓。
“小師叔,兩位,請隨我來。”在謝洵的帶頭下,一行人穿過巨石,眼前卻是豁然開朗。一條僅容一人通行的窄道彎曲延伸,石壁上方露出兩道縫隙,借著微光恰可將通道看個大概。
石壁上落了雪,結著一道道冰淩,腳下也有些許濕滑,眾人一步步走得很是小心。行得約一炷香時辰,向左拐過一個彎,眼前竟是陡然一陣刺目。眾人摸到強光處,原來這路從山腹一直開到了崖壁外,沿著岩壁鑿出了一條內陷的棧道,緩緩向下延伸到穀中。
走出山腹,來到棧道上,一眼俯瞰,已將百草穀中景象盡收眼底。空氣裏充盈著花草馨香,耳邊布穀鳥叫聲聲不絕。對麵山壁上,一個偌大的洞窟仿若龍口,正傾瀉下一道瀑布,凜冽的瀑布似乎能將周圍空氣凝結,落到一個小潭裏,流作一條窄窄的小河,蜿蜒著將山穀分成了兩半。
小河的終點是正南麵一片翠竹林,河水流入茂密的竹林,隱約可見林子那頭若幹木器接引著河水、灌溉著一方田園。山穀多是先秦建築,正中是一座占地五畝的兩層方閣,以其為中心將整個山穀分作了四大塊。
“這便是我百草穀全貌了。”看著翟蓮幾人臉上寫滿的驚歎,朱溪似乎一點也不意外,聽他介紹道,“九宮由五大家族、若幹小族構成,合共七百八十三口。五大家族占據了山穀整個東、北兩角,是為兵家、謝家、牧家、公輸家,以及在下所在的縱橫家。
西一角占地最廣,是許多小家族雜居之處。南一角的竹林則是‘百草園’所在,正中便是穀主及三位長老的住所,亦是眾長輩們議事之處了。說起來,當今穀主便是孫木頭的父親呢。對麵山壁的‘龍涎窟’通往‘雷火池’,據說亦是這南山陰脈所在,接壤幽冥,天下陰靈便是經由此處通往輪回的,是故尤其重要。‘雷火池’與牧家大有淵源,由其執掌數百年,在其中鑄造了無數神兵利器……唉,此次偷下山去原想多玩些時日的,沒成想被大長老逮個正著,嘿嘿,這可又回家咯……”
其餘四人也是一凜,想起眾長輩的懲罰,都有些不自然起來。倒是謝靈機靈,望見牽著景茗、緩緩走在前頭的岑樓,仿若找到了救星,趕忙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好言相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