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隆“噢”了一聲,恍然大悟,掐指一算,說:“說來也巧,你的書生也在離這豬籠嶺不遠的落霞山修行,你快快去找他來幫忙吧!”
相思連忙磕頭謝過,帶著紅豆,展開雙臂,上下一揮,現出原形,飛走了。
俗話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這相思雀夫婦兩人,久別重逢,為報馬隆大恩,真是片刻也不停歇,直到將所有的士卒全部救出,才累癱到地上。
馬隆看著自己這些像是剛從蜜罐裏撈出來的士兵,一個個又都恢複了生機,頓時大喜,當即下令:“傳令:大軍停止行軍,安營紮寨,修正三天。命庖官立刻生火造飯,置辦酒席,本將軍要置酒好好款待兩位道友。”
隊伍中閃出傳令官,大聲說:“得令!”
掌燈時分,酒宴備好,馬隆、相思雀夫婦以及軍中所有副將分賓主落座,開始把酒言歡。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馬隆端起酒杯,看著杯中美酒,想起行軍艱難和君王對自己的信任,又把酒杯放下,就再也喝不下去了。這正是:舉步維艱思君恩,珍饈佳肴難下咽。恰在這時,和書生久別重逢、喜上眉梢的相思看到了馬隆的愁容,連忙問:“將軍可是為那豬籠精之事心煩?”
馬隆不想掃了大家的興趣,強顏歡笑,擺擺手,說:“本將沒有什麼煩心事,今天大家隻管吃好喝好,莫管其他事。”
眾將一起舉杯幹杯,馬隆也舉起了酒杯卻隻輕輕抿了一口,便起身更衣。畢竟女人心細,馬隆這些許小事,她全看在心裏,悄悄起身追至賬外,說:“將軍煩惱隻可糊弄過七尺漢子,卻躲不過小女子的眼睛。”馬隆尷尬一笑,歎了口氣說:“這豬籠精如此厲害,恰恰擋在了大軍前行的必經之路上,想想三日後大軍如何才能翻過這座大山?想想皇上對本將的信任和恩典,實在是寢食難安啊!”相思微微一笑,小聲說:“將軍不必煩惱,相思已經有了對付這豬籠草精的辦法。想這豬籠草精是一顆草成精,要對付這禍害,需要找一個專門食草的神物克它才行。”馬隆眼前一亮,忙問:“相思姑娘,可有什麼道友或者神物幫忙?”相思擺擺手,說“沒有”,但她立刻說:“不過,我知道壽星公有一隻梅花鹿的腳力,道行極深,定可降服此禍害。”馬隆皺起眉頭,有些為難地說:“壽星公的梅花鹿,這個本將軍自然曉得。可本將軍一個凡人如何能借得了神仙的坐騎?”相思搖搖頭,不以為然地說:“有些事,事關將軍的前世今生,天機不可泄露,相思不便明說的。你不借,怎麼知道借不了呢?今夜三更,你將壽星公的畫像高高掛起,寄上各色生祭,尤其是桃子,壽星公最喜歡吃的就是桃子,然後虔誠地焚香禱告,詳細地說清楚豬籠嶺遇險、借鹿之事。我敢斷言明天一大早,你一醒來,壽星公的梅花鹿就會在你營帳外等你調遣了。如果此事不成,相思願聽憑將軍處置。”馬隆極具慧根,不再遲疑,當即找來副將徐華,前去安排此事,方才回賬與眾人繼續把酒言歡。
是夜三更時分,壽星公的畫像被高高掛起,畫像前的幾案上擺滿了豬、牛、雞、鴨、瓜、果、梨、桃等各色祭品和香爐。馬隆沐浴齋戒,點上三支香,剛想跪下禱告,被相思攔下,說:“世人皆要跪拜壽星公,你卻不必,站著直說就行。”馬隆有些懷疑地問了句:“可以嗎?”相思點點頭,說:“放心,可以的。”馬隆隻得站著虔誠地禱告,言明豬籠嶺遇難、借梅花鹿一用,然後副將把萬千紙錢、元寶等全部燒化了。眾人隻見一陣冷風吹過把燒化的紙灰全都帶走了,畫像上的壽星公突然短暫地笑了笑,瞬間又恢複了正常。這微弱變化,肉眼凡胎的人看不到,相思雀夫婦卻看得分外清楚,知道壽星公來過了,又瞬間離開了。馬隆雖然厲害,卻也還是肉眼凡胎,識不破這個中玄機。
第二天,馬隆剛醒,果然就聽到賬外守衛稟報:“將軍,營外有人求見將軍。”
馬隆連忙穿上衣服,出賬相迎。營外一穿白花綠衫的年輕小生,立於營帳外,看到馬隆出來,連忙上前施禮說:“在下姓陸,名梅華,奉家師之命前來助將軍降妖除魔,還請將軍吩咐。”
馬隆忙問:“家師是哪位?”
陸梅華笑了笑說:“家師名諱不便直言相告,將軍心裏明白就是了。”
馬隆也便不再多問了,直接將他迎入大帳,言說前事。
陸梅華也不多說,直接回說:“些許小事,將軍不必煩惱,勞煩將軍派人帶小生前去看看,量區區草精應該不會太難對付。”
相思雀夫婦上前,說:“將軍,我夫婦兩人願帶陸道兄去走這一趟。”
馬隆說:“如此甚好,有勞三位了。”
相思雀夫婦帶著陸梅華出了營寨,就手牽著手,快走幾步,向前一躍,現出原形,盤旋在半空,嘰嘰喳喳地說:“陸道兄,你能跟上我們兩個嗎?”
陸梅華微微一笑,兩手前伸,身體前傾,趴在地上,也現出了原形,竟是一隻腿長體健、滿身梅花的雄鹿。這梅花鹿仰頭說:“頭前帶路!”
一般會飛的都快於會跑的,然而這梅花鹿是壽星公的坐騎,道行深厚、穿山越嶺如履平地,跟在相思雀夫婦的身後,不但沒有一點兒跟不上的意思,反而有幾分配合相思雀夫婦,刻意放慢速度的樣子。相思雀夫婦這才明白修行的深意,一絲也不敢怠慢,很快帶著梅花鹿來到了豬籠草精盤踞的芳香穀。
相思雀夫婦盤旋在半空中,說:“前麵就是那豬籠草精幻化的地盤了,陸道兄你可要小心了。”
那梅花鹿點點頭,將身子晃一晃,變成崇山峻嶺般巨大,向著那枝繁葉茂、香氣四溢的芳香穀走去。那巨鹿所過之處,那春暖花開、枝繁葉茂、草長鶯飛的虛幻之地瞬間變得冷風刺骨、落葉橫飛、枯草滿地。在這一片荒涼的枯草叢中,醒目地長著很多五顏六色的迷人花草,更有趣地是每顆草身上還都長了一個豬籠一般大小的花瓶。這巨鹿也不多說,走上前逮著這些豬籠草就連根拔起,然後嚼碎吃掉。唬得那些豬籠草精紛紛從地裏跳出來,變成人形,四散奔逃。這梅花鹿豈會放走這些妖精,剛才還得廢力將這些妖精從土裏一顆顆拔出來,這次直接張開嘴巴一吸,將這些逃跑的妖精全都打回了原形,吸進了鹿嘴裏。隻這一炷香的時間不到,盤踞在整個芳香穀的豬籠草精就被啃食殆盡,隻有一株嚇得縮到了土裏的、道行極淺、尚未脫得人形的豬籠草精躲過了一劫,方才留了這一種未絕。後來這草脫得人形後,再也不敢在這逮著了,逃向了別處。
除掉妖怪之後,相思雀夫婦和陸梅華來到馬隆的大帳,言說豬籠草精被滅,大軍前行障礙已除。馬隆千恩萬謝陸梅華,陸梅華擺擺手說:“將軍不必言謝,小仙真是愧不敢當啊!如今妖精已除,小仙特來向將軍辭行,祝將軍早日平定叛亂、班師回朝!”然後,陸梅華轉向相思雀夫婦警告說:“你夫婦二人,以後不可泄露天機,念在你們初犯,這次就不計較你們的罪責了,望你們好自為之。我去也!”那陸梅華說完,化作一陣青煙,消失在大帳之中。那相思雀夫婦再次謝過馬隆的再造之恩,說:“大軍前行障礙已清,我夫婦二人也該回山繼續修煉啦!”馬隆極力挽留相思雀夫婦,想留他們兩人帳前聽用。相思雀夫婦卻說:“前路有難前有助,今朝無事今朝休。”馬隆自然明白他們的意思,也便不再挽留他們。相思雀夫婦告辭馬隆,出了大帳,現出原形向著遠處的深山飛走了。
馬隆一看有本事的幫手都走了,再加上三番兩次的遇險,著實有些擔心前路的吉凶。回到大帳,三思之後,他拿出龜殼,卜了一卦,發現是吉卦,料想前路凶險不大,甚是高興。於是,馬隆當即傳令,拔寨啟程,三軍向著涼州叛軍進發。
大軍翻過豬籠嶺,便是一條陽關大道。馬隆帶兵前行數百裏,斥候來回哨探幾十次,皆報平安,一路走來居然沒有一點兒伏兵和阻擋,甚是平靜。眼看前麵就到武威城了,騎在鼉龍背上的馬隆,居然感覺不到一點兒殺氣。這讓一向謹小慎微的馬隆很是意外,他增加了斥候哨探的人數和次數,生怕再出什麼意外。前路,還是出了奇的平靜。直到一隻如流星一般飛快又強大的飛鳥從天而降,一切才發生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