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南風指了指大開的窗戶,戰戰兢兢地說:“剛剛陰風大做,撞進屋來一隻血盆大口的妖怪,一眨眼就不見了。”
“蘭翠和小竹呢?”
賈南風假裝努力回憶說:“剛才聽到她們尖叫,想是被妖怪抓走了吧!”
眾丫鬟一個個嚇得麵如土色、戰戰兢兢,連忙說:“大小姐,這個如何是好?”
賈南風想了想說:“想那妖怪今夜已經擄走了蘭翠和小竹,已經有的吃了,應該不會再來了。你們不必害怕,也不必這三更半夜地再驚動我的父親和母親了。等我明日,告知父親大人此事,請個有本事的,降了那妖怪就是了。你們今晚不必遠走,小心伺候,我定不會虧待你們。”
眾丫鬟早就都被賈南風欺壓慣了的,今日突然換了一副和善的麵孔,還真有些不適應,連忙個個點頭稱“是”,扶持賈南風睡下,好生伺候,不在話下。
第二日,皇帝派人催促賈充啟程,賈充無奈隻得整軍備馬,克日起程,卻暗中指使夫人郭槐進宮,撮合女兒賈南風和司馬炎之子司馬衷的婚事。原來賈充有兩個夫人。一位是魏中書令李豐之女,很有才氣,生有兩個女兒:大女兒賈荃嫁給了司馬炎的弟弟齊王司馬攸,二女兒也嫁入名門。另一位夫人就是這城陽太守郭配之女郭槐,郭槐生性好妒忌,是出了名的悍婦。這郭槐心生嫉恨,誓要把自己的女兒加入豪門。說來也是天緣湊巧,這郭槐早就買通宮中太監和侍女,在楊後麵前說盡好話。女人耳根軟,時間長了,次數多了,這楊後也覺得賈南風定是極好,有心娶為兒媳。
於是,皇後進言司馬炎說:“陛下!賈女南風,有德有才,可立為太子妃。”
司馬炎是開國之君,慧眼如炬,如何不識得賈女是什麼貨色,連忙擺手說:“不可!不可!”
“為什麼?”
司馬炎說:“我原本想召聘衛家的女兒為孩子的妃子,不願意聘賈家的女兒為兒子的妃子。衛家種好,多生男子,子孫旺盛,女孩更是唇紅齒白、貌美如花、身長膚白;賈家種孬,子孫不旺盛,女孩更是個小、麵目醜陋、皮膚黝黑、不堪入目啊!兩家一比較,哪家好,哪家差,一目了然。難道為兒子選個孬的妃子不選個好的嗎?”
楊後也是被灌迷魂藥太多,不以為然地說:“我聽說,賈家之女雖然相貌差一點兒,但是很有德才。陛下,不應該固執己見,錯失了一位好兒媳婦。”
司馬炎坐而不言,不置可否。
楊後隻得說:“陛下如若不信,可問一下群臣意見。到時候,再做定奪也不遲。”
司馬炎豈會料到眾臣正在等著他的召見呢!旨意傳出,司馬炎偏殿接見荀勖、衛瓘、馮紞等大臣。眾大臣早就跟荀勖串通一氣,極力稱讚賈女的才德相貌,說得天花亂墜、娓娓動聽。
司馬炎不覺動容,改變了初心,便問:“賈充共有幾個女兒啊?”
荀勖回說:“前妻有兩個女兒,已經出嫁;後妻也有兩個女兒,正值妙齡,待字閨中。”
司馬炎問:“賈充未出嫁的這兩個女兒中,哪個更適合婚配吾兒?”
荀勖說:“小女兒最美,年方十一,正好入駐青宮。”
司馬炎擺手說:“十一歲還不懂兒女之事呢?不行!不行!太小了。”
衛瓘接口說:“賈公還有一個三女兒,年方十四,雖然容貌不及四女兒漂亮,但德才比小女兒要強多了。自古女人尚德不尚色,還請陛下聖裁!”
司馬炎點頭,當庭宣布:“既然眾位愛卿如此說,那就選定賈家三女兒,擇良辰吉日,入嫁我兒吧!”
荀勖等大臣聞言,立刻離席向前恭賀。
消息傳至賈府,眾丫鬟、奴婢、家丁全來道賀,賈南風卻沒有一點兒驚訝喜悅之情,隻吩咐貼身丫鬟,說:“蓮香!翠菊!來者皆有賞,瓜果梨桃、散碎銀子,人人都份。”
丫鬟蓮香見賈南風悶悶不樂,小聲問:“小姐,如今嫁入帝王家,何等的榮耀,將來說不定還能執掌後宮、母儀天下,為何一臉不悅、心事重重的樣子呢?”
賈南風直接說:“聽人說這司馬衷頭不好,呆頭呆腦的,你可知道他到底蠢笨到什麼程度?”
丫鬟蓮香心想:“就你這副又矮、又黑、又醜的德行,還嫌棄皇上的兒子腦子不好使呢?”丫鬟想想,不免覺得好笑,又不敢笑,隻得說:“是啊!我也聽說這司馬衷頭不好使,書上的知識,先生剛教過的回頭就忘了。小姐,不過,你也不必太……”
賈南風擺了擺手,說:“你去忙吧!我累了,要休息一會兒。”
這丫鬟還想多勸慰幾句,沒想到卻被賈南風拒之門外,隻得掃興離開了。
賈南風在丫鬟離開後,慌忙栓上房門,打開窗戶,趁著沒人留意,張開手臂,上下揮動了幾下,現出原形,飛上了雲端。她一邊飛一邊留意地上的萬物,最後終於在離京城不算很遠的古道上看到了即將開赴邊疆戰場的三軍隊伍。她心中暗想:“賈充這個賊老兒,真是狡猾。行軍數月,才走這麼點兒路程。算啦!還是我想個辦法,讓你快點回京,也好盡快促成我的婚事。”這烏鴉精慌忙飛入掌管這片區域行雲布雨的黃河龍宮。先有蝦兵蟹將通報,迎接入宮。
黃河龍王一見是烏鴉精進入,取笑說:“你這隻報喪鳥到本王的龍宮來,有何貴幹?”
原來,有一年,王母大壽,搬下諭旨:令百鳥來賀壽。群鳥知道消息後,都想打扮自己,去為王母娘娘祝壽。那一日,百鳥都在森林中揀羽毛插在身上,想把自己變得漂亮一些。鳳凰個頭大,揀得羽毛都是黑色的。她心想:“王母娘娘愛打扮,我若是穿一身黑衣服去拜壽,肯定會被王母娘娘趕出瑤池。俗話說:眾人捧柴火焰高。不如,我讓百鳥每隻鳥捐給我一隻彩色羽毛,再讓她們幫我打扮一番。”想到這兒,她喊群鳥把羽毛拿來,一個一個地打扮。大家見鳳凰個頭大,就決定先給鳳凰打扮。這一打扮,竟然把原本不漂亮的鳳凰變得五光十色、色彩斑斕。她展了一下翅膀,更是映紅了整片天空,仿佛一輪彩虹照耀人間。群鳥見鳳凰這麼漂亮,也開始忙著打扮自己。很快,群鳥就打扮好了,隻有烏鴉還沒打扮好自己,烏鴉就讓鳳凰幫自己打扮。鳳凰直到現在才發現地上彩色的羽毛都被用光了,隻剩下了黑色的羽毛,鳳凰隻得把黑色的羽毛一根根插在烏鴉的頭上。等烏鴉打扮完,時辰已經快到了,烏鴉也沒來得及在水中看看自己好不好看,就和鳳凰一起飛去了瑤池。來到瑤池,壽宴已經開始了,王母娘娘正在招呼眾仙。烏鴉和鳳凰趕忙向前朝拜,說:“王母娘娘在上,我們前來拜壽,祝王母娘娘萬壽無疆。”王母娘娘見鳳凰打扮得光彩奪目、十分漂亮,十分高興,便說:“群鳥之中,數你會打扮,待我明日奏鳴玉帝,封你為群鳥之王,讓百鳥朝鳳。”鳳凰聽了很高興,忙說:“謝王母娘娘賜封,但和我同來的烏鴉還沒有封呢?請王母娘娘也封烏鴉一個官職吧!”王母娘娘一見烏鴉全身烏黑,感覺很不吉利,便立刻傳旨說:“烏鴉太難看了,就封你個報喪鳥吧!從今以後,誰家有人要死了,就有你去報喪,好讓凡間的人們能提前安排好死者的後事。本尊的壽宴你來,太不吉利了。瑤池護衛何在?給我把烏鴉轟出瑤池。”衛士一聽,趕忙把烏鴉趕出了瑤池。烏鴉飛到人間,落在一處池塘的樹枝上,才看到了一身黑羽毛的自己,到底有多難看。她現在心裏那個恨啊!恨隻恨鳳凰這個千刀萬剮的反而成了群鳥之王,而自己卻隻能做個報喪鳥,還被……她心中暗想:“我要把鳳凰刮了,都是她害了我。”從此,她每飛到一處都會怒喊:“剮!剮!剮!”因此,烏鴉又被人稱作“老鴰”。人們一聽到“剮!剮!剮!”的叫聲就感到不吉利,有病的人家開始準備後事,沒病的人家聽到她的叫聲也會心驚肉跳。於是,在人們的心中有了“老鴰當頭過,無災便是禍”的諺語。後來,鳳和凰交合,生了孔雀和大鵬。孔雀公主聰明學了一身的本事,毫不吝嗇地交給群鳥。王母娘娘便傳旨讓孔雀公主世襲了鳳凰的百鳥之王的位子。這烏鴉便是孔雀公主的座下弟子之一。
烏鴉精賠笑說:“龍王休要取笑,我是給龍王送寶來的。”
黃河龍王見這烏鴉精兩手空空,一臉不悅地說:“休要糊弄本王!你兩手空空,寶從何來?”
“龍王不要心急嗎?容我慢慢給你講來。”烏鴉便把自己奉孔雀公主之命,混入賈府,將來還有可能成為皇後母儀天下的事,告訴了黃河龍王。最後,她還信誓旦旦地說:“龍王這次隻要助我三天三夜的大雪,阻住了三軍去路,將來我一旦入主後宮、母儀天下,黃金、珠寶、美女三樣東西隨你挑。”
黃河龍王沉思良久,擺手說:“沒有玉帝的諭旨,我可不敢亂來。萬一玉帝知道了,我就是有十個腦袋也夠砍的呀!此事萬萬不可!不可!”
烏鴉笑著說:“龍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掌管這片區域的行雲布雨,玉帝給了你們這些龍王轄區自治的權利。整個凡間普降甘霖,你可能做不了主,但是就是你管轄的一小片區域下點兒雨,你還是做得了主的。”
黃河龍王猶豫了一下,說:“你上了凡間女子的身,已經觸犯了天條,你還想拉我下水?這事,我是斷然不會幹的。”
烏鴉見黃河龍王如此膽小,也不好再央求於他,隻得說:“所謂:‘富貴險中求。’你如此膽小怕事,多說無益,告辭!”
“不送!”
事沒辦成,烏鴉悶悶不樂地剛想離開龍宮,迎麵正好來了一隻鯉魚精。也該當這龍王有麻煩,這鯉魚精見了守龍宮的蝦兵蟹將,就大喊:“讓開!都給我讓開!太子出事啦!都給我讓開!”
烏鴉連忙藏在一邊,偷偷聽那鯉魚精和黃河龍王到底說什麼。
隻聽鯉魚精慌慌張張地衝進龍宮,大聲說:“龍王!不好啦!不好啦!”
黃河龍王不慌不忙地說:“鯉魚精,看你慌慌張張的,到底出什麼事啦?”
“稟龍王:太子受了孔雀公主的攛掇,私上臨凡台,轉世投胎了。”
“什麼?”黃河龍王聽了這話,如同五雷轟頂,差點兒當場暈倒。氣得他,頓足捶胸地說:“逆子!逆子啊!真是大逆不道啊!”
“龍王!此話差矣。”烏鴉趁機再次走入龍宮大殿,笑著說:“自古人間多富貴,享受榮華賽神仙。龍太子此去,肯定不是王侯,也是個將相啊!你應該為他高興才是啊!”
黃河龍王知道此事已經敗露,烏鴉是得罪不起的,隻得說:“此事你知我知,千萬不能再傳揚出去了。助你下雪之事,我今夜就會行事。”
“這個自然,事成之後,等我好消息。”
烏鴉事成,迅速離開了龍宮,飛回賈府,隻等自己出嫁。
是夜,北風大作,飛沙走石,烏雲密布,寸步難行;須臾,冷風夾雜著雪花鋪天蓋地的撲散下來,將山川、大河、長路、三軍全都裹挾在了其中。翌日,賈充升帳,見大雪阻路,三軍士兵凍死無數,一連數月的愁容頓消。他立刻研墨,寫了一本請求暫緩進軍的奏折。奏折快馬送進京城,司馬炎閱完奏折,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在奏折上很無奈地寫了個“準”字。司馬炎看著滿幾案的奏折,忍不住長歎一聲:“唉!你可是朕的股肱大臣啊!西征大事,誰還可以為朕分憂?又有誰能為朕討伐這胡虜逆賊啊?”
他的話音剛落,隻聽一人說:“皇上!奴才保舉一人可堪重任!”
司馬炎尋聲望去,一個身穿太監服飾的老太監侍立一旁,忙問:“誰?”
“關內侯文鴦。”
“可是當年驚死景王爺的文俶文次騫?”
“正是此人!”
“早聽父皇說過,此人驍勇善戰、機智過人,但不知道此人有沒有將帥之才呢?”
“皇上,此人乃戰神下凡,自然有將帥之才。”
“戰神下凡?你一個做奴才的是怎麼知道的?”司馬炎心下奇怪,再仔細看那老太監時,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隻聽大殿半空之中,一個白胡子老頭手拿拂塵,懸於半空,大聲說:“陛下,勿憂!我乃天上的太白金星李長庚,特奉玉帝之命來助你。明天,陛下即刻傳旨文鴦為三軍統帥,他定會不負眾望,大敗胡虜。”
唬得那司馬炎慌忙離席,就要拜謝,不料跌落幾案,渾然驚覺,原是南柯一夢。然夢中情形卻記憶猶新,司馬炎也對夢中仙人話語深信不疑。
第二日上朝,司馬炎立馬下旨:擢升文鴦為三軍大元帥,都督雍、涼、秦三州軍隊,討伐叛逆,克日啟程。
殿上閃出一人,說:“萬歲!此人先隨父叛魏,與景皇帝大戰,兵敗投了吳,後又叛吳,投降了文皇帝;如此反複小人,如何可以委以重任呢?”
司馬炎一看是荀勖,大聲說:“朕意已決,汝等休要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