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過去,她很好奇,可無論怎麼尋找,追憶,還是想不起來,一點也想不起來。這種被曾今背叛的感覺,真的好糟糕。

而東方卓……他說他會一直陪著她,就算她連他也記不起,他也會陪著她,可現在,他似乎食言了,他開始怕她了,怕她這奇怪的病,古怪的身體。

可是……她好像不太傷心。與他在一起她會笑,可他拋棄她,她卻不會哭。

她捂住自己的心髒,輕笑一聲,“好奇怪的心情。”

千山樓被毀,蕭家父子失蹤,這些都是喬子淵回到京城才知道的,而就在他打算去查探一二時,周躍樺找到了他。

“那個……喬先生……”對於喬子淵,周躍樺骨子裏已經害怕了這麼多年,一時間當真改不過來。

“說吧,怎麼回事。”他涼涼的問。

周躍樺吞了口唾沫,這才顫顫巍巍的道:“就是……就是吧,這些都在主帥的控製之內,所以喬先生不要擔心,蕭家父子沒事,他們很……”“安全”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喬子淵淩厲的視線看得毛骨悚然。

“你說這是雲浣的主意?”他挑眉問。

“嗯……是,其實當日喬先生所救的雲大人,就是主帥,她之前是……”

“白斂呢?”喬子淵突然問。

“誒?”周躍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急忙回答:“白斂入了禁軍大營,是總教頭,那個,喬先生,主帥之前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她是……”

“禁軍大營是吧,子默,走。”話落,人已經起身往屋外走去。

周躍樺立刻跳起來,滿臉茫然的追上去,主帥不是說喬先生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嗎?可看現在這狀態,人家明顯早就知道了嘛,而且與主帥相比,喬先生竟然對白斂更加上心,這算怎麼回事?

喬子淵沒管後麵那條狗尾巴,直接到了皇城門,對守門的將領說:“把白斂給我叫出來,跟他說,有對姓喬的師徒找他。”

那守門人本來不想理他,可看他信誓旦旦的樣子,又怕真的是白教頭認識的人,到底還是命人去通報了,沒想到不過一會兒,白斂便快步迎了出來。

看到喬子淵,他恭敬的拱了拱手,“先生總算回京了。”

喬子淵看了遠處還在跟蹤他的周躍樺,哼了口氣,“找個安靜的地方,我有事要問你。”

白斂眸子閃了閃,與守門將領吩咐了兩聲,領著喬子淵進了禁軍大營,而喬子默就萬般不情願的被留在城門口盯梢周躍樺。

進了房,確定四周隔牆無耳,喬子淵開門見山就問:“雲浣到底想做什麼?”

白斂為他倒了杯茶,搖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你會不知道?”喬子淵目光銳利非常,“她竟然將蕭家牽進了大亂,若是以前的她,絕不會這樣,她到底怎麼了?”

白斂將茶遞給他,淡漠的說:“她的事,與我無關。”

喬子淵一愣,“什麼叫與你無關?你在開玩笑嗎?”

白斂抿唇,“有戰爭就有傷亡,我不想陪她助漲傷亡,也不想阻止她完成心願,所以我選擇置身事外……”雖然不見得真的能置身事外,但至少要往這方麵試試。

“你是說,她真的打算……”喬子淵話沒說完,忽而又笑了起來,“三十年,吃了這麼多苦,她的性子又一貫剛強,不報複才怪,隻是她向來不是會牽連無辜的人……”說著他又頓了頓,“白斂,那件事,你還沒告訴她嗎?”

白斂手指一顫,視線定焦在白色的茶壺上,不發一言。

這個反應就是還沒說……

喬子淵歎了口氣,坐到了他對麵,“她有權利知道,當年的事,每一樁每一件她都有權利知道,差別隻在於,是你說,還是我說。”

“喬先生。”白斂急忙看向他,“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想等她把要做的做完了再說這些。”

喬子淵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挑眉,“怎麼,你怕?”

白斂不語,可手指卻是攥緊了,連指尖都在泛白。

“有什麼好怕的,這本來就是事實,反而你一直拖延,等她知道真相的那天,或許更會怪你,她有她的理智,有她的判斷,她對你的感情,還是對東方凜的感情,她自己會區分。”

是嗎?有這麼簡單嗎?雲浣就像一個裝滿了水的瓶子,瓶口再怎麼塞,還是會有水印浸透出來,那二十多天,她日夜做著那些噩夢,或者那些不是夢,都是過去曾發生的,點點滴滴,清清楚楚。

那夜客棧樹下,他問她夢到了什麼,她卻說忘了。若是忘了,回到京城後,她怎會迫不及待做那一切?怎會不惜違背自己的宗旨,去牽連無辜?

她不是一個殘忍的人,她心中有民族大義,有百姓生亡,不是快爆.發了,她怎麼這麼不折手段?那個塞住仇恨瓶口的塞子,就快被浸出來的大水衝開了……

在這個什麼都是觸點的時候,他若告訴她,他就是東方凜……她不會判斷,不會區分,隻會混亂,隻會將兩者並為一談……

雲浣對東方凜有多恨,對白斂就會有多恨。

白斂知道,如果他隻是一個局外人,他也無法原諒東方凜,還記得剛知道東方凜的所作所為時,他是如何氣憤。傷害已經造成了,不管東方凜是出於什麼理由,他的確親手害死了他揚言最愛,愛到願意放棄所有的女人。

可是……白斂就是東方凜,這七個如此殘忍的字,將他所做的一切都抹殺了,當雲浣對東方凜的仇恨,蓋過了與白斂的情誼,那麼她和他……

想到這些,他又開始頭疼,是,他怕,真的很怕很怕,所以寧願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遠遠的走開,心裏祈禱著一切都沒發生過,這種想法縱然逃避,縱然可恥,可他就是無法麵對。

“白斂。”看他雙目失焦,喬子淵喚了一聲。

白斂這才回神,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喬先生,這件事我會自己解決,請你不要告訴她……”

“知道了。”喬子淵隨口應道,然後又說:“替我將雲浣叫來,我有事與她說。”

白斂點了點頭,開門出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雲浣就來了,白斂很自覺的離開,將空間留給師姐弟二人。

不知他們說了什麼,也不知是談事還是敘舊,總是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房門才打開,出來時雲浣眼睛紅了,白斂別開臉故意不看。

“白斂。”她卻突然喚他。

白斂被逼回頭,表情還是淡淡的,這種冷漠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涼。

“我想請你幫個忙。”一雙紅紅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粉唇輕咬,這刻的她,竟難得露出一分脆弱。

“嗯。”他應道,應得那麼自然,應得忘了自己要保持距離的堅持。

她眨了眨眼,似乎想將眼淚再咽回去,“不管用什麼方法,潛入忠勇王府,帶走水夫人……”

她話音未落,房中喬子淵突然走出來,表情十分嚴肅,“我說了,不要管她。”

雲浣深吸一口氣,唇瓣緊抿,“她是我們的師妹,況且我怕……會誤傷她。”要對付忠勇王是肯定的,而顧不顏還呆在王府,這太危險了。

喬子淵皺緊眉頭,“師父會保護她,師父知道她在王府,也知道她跟了東方卓,既然師父都沒出手,你有什麼權利自作主張?”

雲浣瞪圓了眼睛,咬牙切齒,“你說師父在,那師父在哪兒?僅憑那些藥丸?萬一不是師父呢?而且師父不會眼看著不顏受欺負,你沒看到嗎?東方卓對她的態度根本不是愛,不顏不能跟著個不愛他的男人。”

“你真是冥頑不靈,永遠這麼以自我為中心。”他憤憤的道。

雲浣卻揚起下頜爭辯,“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不能讓不顏繼續呆在王府,你不懂我說的嗎?東方卓不愛她。”愛情容不得半點雜質,不愛就不能在一起,這是她的邏輯。

喬子淵卻怒了,脫口而出,“他當然不愛,他愛的是……”說了一半,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他立刻住嘴,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