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的一刹那,雲浣看到的是褐色的床頂,她無措的眨了眨眼,突然聽到身邊有淡淡的呼吸聲,她轉過頭,竟看到白斂趴在她的枕頭邊,正一臉疲憊的閉眼休息。
她愣了一下,對這個情況有點奇怪,掙紮著想伸手叫他時,又聽門邊一聲“哐當”,她尋音望去,就看到打翻的藥碗,和一張蒼勁有力的中年臉龐,這張臉有點眼熟,她不禁眯起眼睛,登時腦中晃過一個名字。
喬子淵!?
巨大的聲響驚醒了白斂,他一睜眼,看到雲浣居然已經醒了,他急忙站起來,臉上蕩出激動之色。“你總算醒了。”
雲浣卻沒有看他,一雙眼睛定定的望著門邊的喬子淵,張了張口,可因為長時間昏睡喉嚨幹得燒人,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白斂看出了苗頭,沉了沉臉,為她倒了一杯茶,放到床頭小幾上,起身往門外走去,“我去再煎一副藥。”他這是留了時間把空間留給三十年未見的師姐弟。
白斂一走,雲浣也冷靜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覺喉嚨舒服了些,才又睨著喬子淵,沒出聲,心頭卻有些忐忑,喬子淵看到她醒來這麼大反應,莫非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如果沒有,她也不會告訴他,當年師父算到自己天壽將至,她卻分身乏術,不能回去盡孝,此事早已成為師姐弟妹幾人中的心結,隻有小師弟天性溫良,她才敢將自己重生的事和盤托出,換做二師弟和三師妹,她都是怕的。
喬子淵走過來,抿了抿唇開口:“你昏迷了快一個月了,白斂很擔心。”
雲浣點點頭,盡量避開他的眼睛,淡淡的應下:“勞煩這位先生搭救。”
先生?!這就是不願認他的意思?喬子淵臉上生出些怒火,霍然起身,“救你不過是順便,我與白公子有些交情,總不能看著他落入虎口,你先躺著吧。”
“先生。”看他要走,雲浣急忙喚住。喬子淵回了頭,以為她要公開身份了,笑了一下,卻聽她說:“我有些餓了,可有吃的?”
喬子淵的臉黑透了,咬牙切齒的憋出一句:“有,等著。”說完再不留戀,氣衝衝的出屋。
看著他的背影,雲浣靠在床頭,心裏還是有些捉摸,到底師弟是認出了她,還是沒認出?之前在京城時喬子默就與她說過這事兒,那時她將此事瞞過去了,就是因為不知如何麵對師弟,前世,她真的做了很多錯事。
不一會兒白斂進來了,手裏端著熱騰騰的藥汁,麵無表情的拿著勺子一勺一勺的舀起,在吹涼,喂到她唇邊。
雲浣驚訝的看看他,又看著眼前的勺子,有些奇怪。
白斂眸裏閃了一下,將勺子擱進碗裏,放到小幾上:“你自己喝吧。”
雲浣這才鬆了口氣,爬過去端起藥碗,吹涼了,一口喝盡。
白斂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昏迷時她總是依賴他,每次發夢都要他哄,每次喂藥也是一勺一勺,一口一口的,現在醒了,態度立刻生分了,怎麼?他喂的藥有毒是不是?
帶著一股怨氣,等雲浣喝了藥,他端著空藥碗就走了出去,看到他一臉黑沉的出來,喬子淵笑了一下,揶揄一句:“怎麼了?不習慣了?”
白斂沒吭聲,丟下空碗出了屋子,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雲浣靜養了兩天,便急不可耐的要告辭,這裏是喬子淵臨時租借的一戶農家隔出來的院子,這一住住了一個月,也該走了。
雲浣剛說要走,後頭喬子淵也帶著徒弟,拿著行李跟著上路了,路上雲浣臉色一直不好,悄悄的看著喬子淵,總想逃避。
“雲姑娘這麼看著在下做什麼?”喬子淵笑問。
雲浣立刻別開眼,“沒什麼。”眼睛看向白斂,想和他討論一下路線,可又想到這幾天白斂頻頻奇怪的動作,又覺得還是不要招惹他的好,於是隻好拉上拖著大包小包的喬子默,走到他身邊笑眯眯的說:“這些日子,多虧喬公子照料了。”
喬子默扛著包袱,想露出個笑臉,卻笑得比哭還難看,“哎呀,咱們也算熟人了,難道我還能見死不救,我又不是某人。”說那個某人時,怨懟的目光橫向了白斂。
雲浣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問:“你對白斂似乎不太喜歡?”
喬子默立刻來了脾氣,“何止是不喜歡,那家夥我看了就討厭,我跟你說……”又是長篇大論的抱怨。
雲浣耐心的聽著,心裏想的卻是——有喬子默當擋箭牌,少跟另外兩個接觸,果然感覺舒服多了。
幾人走了半天,走到了曲州城外,聽到茶寮裏有人閑話:“咱們將軍啊,那是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好好的閨女就這麼死了,還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任誰都有份揣測心的,是不是被宮裏別的娘娘擠兌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最重要的是,皇上好歹也算是自個兒的女婿,自己個兒將女兒嫁給他,他怎麼能沒照料好呢?”
“那時,大好的一個姑娘,我家女兒要是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夫家,我也要去鬧。”
“人家可是皇帝,你鬧,你怎麼鬧?況且皇上後宮佳麗三千人,死一個妃子罷了,肯告訴你一聲已經是給你麵子了,你還想怎麼樣?”
“也是,皇上不是額外恩準了讓周將軍回去見喪嗎?別的妃子家可沒這種先例。”
一群人說來說去,越說越深,雲浣挑著眉喝了一口茶,呢南出聲:“靈妃死了?怎麼會?”
白斂也沉著臉,表情有些晦澀,“妃嬪死了,消息竟然傳到西北之地來,分明是有人故意為之,要將這件事鬧得天下皆知。”
雲浣點點頭,眼裏露出了一分擔憂,“走吧,快回軍營。”不知道周躍樺現在怎麼樣。
四人付了茶錢剛要進城,就看到城門內分兵把口,手裏拿著兩張畫像,對進城出城的無不一一盤查,四人頓住,不著痕跡的轉身離開,邊走邊說:“看來得喬裝一下了,就這樣進城可進不了。”
喬子默立刻笑道:“喬裝,我的老本行啊。”
於是,半個時辰後,四人換了衣服,再出現在城門外時,引來許多古怪的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