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這會兒周九換了淨水回來,東方瑾也有了興致打趣他:“周九,你可知道雲浣為了你的身子,可是煞費苦心,連朕看了都忍不住感動呢。”

“啊?”周九放下水盆,滿臉迷茫的看向他們。

東方瑾微一挑眉,對著雲浣就揮揮手:“拿出來吧,也讓他這個當事人感動感動。”

雲浣淺笑著取出那張藥方,周九一看她這笑容,立刻毛骨悚然,連帶的也下意識認為她手裏拿的那東西,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礙於皇上在場,周九又不敢拒絕,便隻得硬著頭皮將那張紙接下,展開一看,見竟是一張藥方。對於藥材他是不懂的,因此他就滿臉迷茫的抬起頭,不解的望向雲浣。

雲浣朝他和煦一笑,便好心解釋:“周公公幾日前,不是與小太監說你腹有鬱氣,腸攪卻難消嗎?這不,奴婢特地周公公尋了個良方,公公大可試試,聽說許多人用了,都是有效的。”她說完,那頭東方瑾已是笑得直不起腰了。

周九麵色早已焦黑成碳,他緊緊的捏著那藥方,指尖幾乎都在發顫……隻過了好半晌,他才橫了一眸,瞪著雲浣大吼:“誰讓你偷聽我說話的?”

雲浣聳聳肩,一臉無辜的道:“是公公說得興起,聲量太大了,奴婢也是不小心聽到的。”

此話一出,東方瑾笑得更歡暢了。

***

當天晚上,周九仍舊留在緋煙宮照料帝姬,而東方瑾與雲浣就回了翔安宮。

深夜,月色撩人,雲浣悄悄潛出翔安宮,一路便往聽音宮方向而去。到了聽音宮門外,她隨意找了棵鬆柏,便躍了上去,坐在茂密叢叢的樹丫之內,靜靜的覷視著下頭的動靜。

三更時分,寒風大氣,一道利落的黑色身姿快速躍進聽音宮後牆,雲浣不動聲色看著,卻並未去追。而不過須臾功夫,又是一條黑影襲來,這人並未停留,緊著前頭那人的步子,便也躍進了後牆。

雲浣挽唇,果然如此,一切與她料想的一模一樣。

一刻鍾後,兩道身姿又一前一後的出來,轉瞬間便消失不見……

空氣裏恢複了寧靜,可不知是不是錯覺,雲浣卻聞到了輕風中夾雜著點點血腥之氣,索繞她的鼻息,令她唇角輕彎。

回到翔安宮時,已經快四更了,雲浣剛換了衣服爬上睡塌,外麵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因為升了二等宮女,因此她的房間已從三人房,換成了雙人房,可又因翔安宮宮女本就不多,因此她破例,住進了單人房。

她披著披風,睡眼惺忪的下床開門,門扉一開,她就對著外頭來人不悅的眯起眼睛,口氣裏滿是被人擾了清夢的不耐:“什麼事?”

來人是今晚值班的太監小彎子,小彎子見她滿臉不怠,雖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青著臉道:“雲浣姑娘,皇上不知為何突然震怒,這周公公不在,您要不要去看看?”

雲浣清眸裏閃過一絲詫異,忙問:“出了什麼事?”

小彎子可憐兮兮的道:“奴才也不知,奴才守在房外,可突然就聽屋內摔了瓷器的聲音響起,奴才進去一看,就見整套琉璃瓷的茶具都摔成了粉末,而皇上正滿臉戾氣的站在案旁,奴才嚇得清了地麵,就出來了……雲浣姑娘,算奴才求您了,您可無論如何得去看看啊,要不這晚上,還不知道得出多少事兒呢。”說著說著,小彎子竟差點哭了出來。

“行了,我換件衣服,你先回去,我立刻就來。”她柳眉深鎖,顯然也意識到事態嚴重。

小彎子如蒙大赦,抹了抹臉,喜滋滋的應了一聲,便又匆匆跑出院子。

雲浣闔上房門,從櫃裏拿出衣裳,幾下換好後,便往東方瑾的寢殿奔去。

寢殿內燈火通明,幾個小太監看到她來了,忙不迭的就給她讓開路來。

雲浣貼著門扉,輕輕敲敲,往裏喚道:“皇上,奴婢能否進來?”

裏頭一陣沉默,又過了良久,才聽東方瑾聲帶沙啞的道了一句:“進來吧。”

雲浣推門而入,殿內一片死寂,而龍案旁,那本該放著琉璃茶盅的地方,卻是空空如也。

她慢步上前,見東方瑾正伏在案前,大掌抵著額頭,墨眸緊閉,臉色極為不好。

雲浣見狀,也未多話,隻先將他滑落一半的外袍提了提,重新蓋在他身上。可就在她剛要收手時,一隻大掌卻猛地將她小手包住,冰涼的溫度令她蹙眉,她去沒去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