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比之她與東方凜曾今所做的一切,那蕭之嚀又算什麼人才?不過是個空口說白話的儒生罷了,耍些嘴把式,能成什麼氣候?

“你既不覺他是人才,方才又為何對他頻頻示好?”聽出了她言辭間的不屑,白斂口氣不覺淩厲了些。

雲浣看他幾眼,似乎聽懂了他言下之意,眼底湧出笑意,玩味著道:“我倒是不知,素有‘冷麵上將’之稱的白斂白大人,會是個古道熱腸的好心人。”

白斂凝眉,別開視線。

雲浣又笑了一下,便淡淡解釋:“白大人不必多慮,雲浣並無攀附之心,我對那蕭公子客氣,不過是以小搏大罷了,我以三言兩語,換下你們一場惡戰,不是更為劃算嗎?”

“你若真是心如明鏡才好。”白斂麵色不變,對她的解釋不置可否。

雲浣也懶得再強調,隻是再看白斂時,卻不禁帶了點好感,這人雖冷冰冰的,不太討喜,卻從剛才開始,便與她婉轉曲折的說這麼多話,不過是提醒她,那蕭之嚀隻是個空口文臣,不值得她芳心錯付。

車廂裏又恢複了沉靜,且靜得不太自然,雲浣目光微偏,便看到那被捆綁住的男子,靜默的躺著,也不折騰,也不掙紮,連句哼哼都沒有。她不禁奇怪,這人怎麼突然老實了?

馬車又駛了一會兒,就到了城西路口,三人下了車,雲浣謝過車夫,眼見著馬車離去,才與白斂一道往永天門方向走去,而其間,白斂也頗為奇怪的看了身旁之人幾眼,也是不懂這位喬公子為何會如此自覺了?

入了宮門時,守門禁衛自然是認得白斂的,倒是也沒詢問被他牽著的陌生人是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就要給他們讓路……

可突然,身後一道揶揄的男聲倏地響起:“這皇城守衛是越來越疏散了,是我離宮太久,規矩都變了?還是這皇宮,已成了個對人不對事的地方了?”

守衛們一回頭,看清來人容貌,便立刻曲著身子,恭敬的行禮道:“參見三皇子。”

東方束一襲高調紫袍,正被仆從簇擁著向他們走來,他身上還是叮叮咚咚的一堆寶器,隻是一把從未見其打開過的玉骨折扇晃蕩手中,顯出他的幾分不羈輕漫。

他渡上來,視線自然的越過麵生的雲浣,盯著白斂,笑眯眯的就問:“白大人要帶人進宮,不先去步軍營登記嗎?”

白斂眸光一閃,麵上不動聲色,隻疏淡的道:“他不宜登記。”

“哈哈……”東方束大笑兩聲,震得腰間環佩叮當作響,他手指旋轉,耍弄著折扇,眼底全是笑意:“好一個不宜啊,白大人到底是白大人,還是如此狂放乖張,倒是我多事了,那麼請吧。”說著,他還好脾氣的退開半步,示意他們先走。

對於這個三皇子,白斂是不喜的,倒不是因為他與東方瑾關係交好,所以排拒外人,而是這人的確太過另類,另類得讓人生不出一絲好感。

三皇子從小喪母,在東方家四個兄弟中,他是最不受重視的,幼年的他自卑膽怯,總是躲在兄弟身後,不敢僭越一步。

大皇子東方漣受封方王,封地曲州時,三皇子十七歲,而四皇子東方仲受封景王,封地歙州時,三皇子十九歲。

他夾在中間,成了唯一一個不被封王的皇子,朝中無他立足之地,中原又無他封地,漸漸的,他宮外府邸,入不敷出,被逼無奈,他堂堂皇子,居然投奔商途,遊走四方,做起了營生。

短短幾年內,他便將生意做大,商行遍布九州。這樣的人,白斂不信他真如外表看來那般庸俗易欺,因此對於這人,白斂是抱著敬謝不敏,不願接觸的態度的。

既然對方讓路了,白斂也不客氣,直接扯著繩子便往前走,雲浣自然跟上,隻等他們走了好遠,雲浣卻還能感覺到身後有道視線,不曾間斷的注視著他們,視線雖不凜厲,卻緊鎖得揮之不去。

喬子默被帶進了翔安宮的一處側殿。白斂替他鬆開繩索後,他便靜靜的兀自扯下臉上的長胡、長眉,清理幹淨麵容後,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清雋的眉宇,白皙的皮膚,紅潤的雙唇,此人男生女相,竟長了張秀氣溫婉的臉來,隻是他那一身老者的粗布爛衣,就顯得與這張臉格格不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