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程墨蘇直在做噩夢,她夢見上官少弈被那林鴻堯圍了起來,她夢見他冷冽的眼神被籠罩上了一片血色,她夢見他笑著跟她道別,她夢見他就要離開她的身邊。然後,她就驚醒了,看著滿屋的黑暗,街口的昏黯,心下愈發窒了起來,隻得打開燈來調整呼吸。這時候她才想起古文裏麵寫男子去打仗時女子在家憂心忡忡的場景,那時候她不懂,如今卻好像銘刻在了心尖,抹不去了一般。
“小姐,又醒了?”郭將軍給她安排了一個貼身丫鬟,名為無恙,說是可以保佑所有人安然無恙,這丫頭聰明得緊,見程墨蘇醒來便忙道,“我讓廚房做碗安神的湯給小姐吧。”
“不必了。”她喃喃道,細弱的手捉住了被角,明知無用還是問了出來,“可有什麼軍情?”
“這怎麼會有,這陣子都封得死死的。”無恙幫程墨蘇理了理枕頭,道,“小姐放心,少帥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雖然知道這次少弈大有優勢,可她怕又生了什麼枝節出來,畢竟那林鴻堯老奸巨猾不好應付。
反正她也睡不著,索性打發了無恙去休息,自己一個人慢慢踱步出去。剛走到門口,就見昏暗的光下站了一個人,身姿挺拔,氣宇軒昂,如此熟悉的身影竟讓她著了魔,怔在原地動彈不得。
像是幾個世紀的悠久時光,又像悠久時光裏的幾個世紀。
他站在昏黃的燈光下,嘴角微微揚起,眉宇間是淡淡的喜悅與憔悴,他一步一步向她走來,如同那晚在城門外的場景一般,每一步都像極了長而深遠的鏡頭,他站在她麵前,冷冽的眸間是難掩的溫柔,嘴唇輕合,“墨蘇,我回來了。”
她想象了多天的場景,就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了她眼前。原來那些噩夢終是假的,她更加堅信了老祖先的名言。唇角是一片笑意,“你……回來了。”
洋房的客廳內擺了幾道廚房剛做的粥菜湯品,還有幾道程墨蘇愛吃的甜食,是上官少弈特別吩咐做的。他拿過那碗紅豆圓子,吹了吹,這才遞送到她嘴邊。程墨蘇麵上一片紅暈,伸手接過瓷碗,小聲道:“謝謝。”他緩緩一笑,側目看著她的模樣,隻覺得連夜奔波回來都值了。
“墨蘇,我們贏了。”
她拿調羹的手微微一頓,唇角滿是笑意,盈盈而語,“嗯。”
上官少弈的目光停滯在她的唇邊,看著她側顏上微微透白的肌膚,水眸清澈如昔,隻是那眸下暈了一層淡淡的烏,他心下一緊,許是她這幾****夜夜擔心,沒有休息好。他伸出手來,覆蓋在她的眸上,她微微一怔,他的這雙手因長年帶兵打仗長滿了繭子,雖然粗礪但也柔情。
不舍地看了看她,他終於鬆開了覆在她眸間的手,“墨蘇,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好好休息。”他頓了頓,劍眉之間是一片認真的神色,“這是命令。”
程墨蘇乖巧地點了點頭,才見他又露出一點笑意,“我要走了,這仗贏得辛苦,天亮我便要去犒勞將士和士兵。”原來他連夜趕回來隻是為了見自己一麵,讓自己放心。程墨蘇心中升起暖烈的熱,水眸微漾,抓住他的胳膊,“我陪你一起。”
“你胡說什麼,你要好好休息。”他的語氣雖是責備卻不敢加重,生怕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