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淵拍了拍手,將已空白的絹收回卷起,重抱在懷內。

九天之上原本的魂靈看慣了這樣情形,倒不顯得如何震驚,隻心歎息淵這小子偏心未免太過,竟予了澪楓如此華麗的殿室。

澪楓卻愕然得嘴巴中能塞下一整個雞蛋。

這種反應在息淵的預料之中,他敲了敲他的頭:“小子,這是我的房樣子裏麵最讓我滿意的一個了。不用感恩戴德三叩九拜,也要日日收拾得幹淨無染才好。”

想當然的事情,通常是想不到事實上的。

澪楓震驚,並非是因為息淵這精妙的法術,也不算是為了宮殿之華美——而是這間宮殿,和他在狐靈山時居住的琉璃閣,外觀竟是一模一樣的。

他匆匆地踏上台階,直衝進了殿宇之內。息淵笑了笑道:“到底是沒見過世麵的單純小家夥,一看到這座冰宮,就把那些瑣雜事宜全都忘盡了。”

蝶紋似笑非笑地道:“代執大人,你還真是舍得啊,把這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拿了出了,可見你這家夥不管九天宮之內怎個推拒法,到底還為真心欣賞他的。”

息淵索性不再掩蓋得意之色:“確是如此。我心裏都要開出花來了。”他頓了頓,禮節性地關切問道:“澪楓的宿處已定了,你背後的就是絕情館。就不進去躺一躺麼?我看你的衣服都快兜不住你身上的幾個血窟窿了。”

蝶紋眉宇間還是透露著隱約的擔憂——不,不如說,在得知了澪楓身上披風可能的秘密之後,她的表情竟初比看到他手背的紅楓刻痕更為憂慮,已變得再明顯不過。

斷姻柔聲道:“紋兒,息淵說得對,你還是且去我絕情館歪一會得好。畢竟那小子再怎麼讓我們擔心,也不如你的身體更讓我們掛念。”

蝶紋搖了搖頭。

義竹歎了聲道:“你不肯休息,是覺得我們全是無能的。離開了你的話就什麼事也辦不好了麼——這種想法未免太讓人受傷了。”

“不,我沒有信不過你們,也確有些受不住了。不過就算是要休息,還是回到碧羽閣的好些,那邊有個什麼動靜的話,我也能第一時間站出來。如在絕情館,可能就因為太過安適休息太過,怕是要耽擱事情的。”蝶紋的笑已帶著血意。

義竹低聲道:“那我且隨你去,能替你療傷,也好照應些,不然以你的個性,八成又是睡不安穩了。”

蝶紋躊躇許久,這才勉強點了頭,息淵總算是鬆了口氣——倒不是為了蝶紋狀況,僅想到要再拖她片刻,真讓她傷更重,被她身邊的兩個男子再賴上,痛罵甚至毒打一頓,可就太冤枉了。

當蝶紋和義竹離了開,他們才想起剛才忘卻了的某個仙魂——本該攙扶著蝶紋的飛花從剛才開始就不知哪裏去了。

澪楓邁入冰之宮閣的刹那,竟似被寒冰侵襲,失了神般,呆滯地看著其中的裝飾擺設。

毫無疑問,這宮宇內的一切一切,都是他最熟悉的。

與他的琉璃閣,全然沒有絲毫的差異——就像是琉璃閣本身,在瞬息間被移到了九天之上。

他甚至有種下一刻他的妹妹就會蹦上來攀住他的脖子,說一聲“哥哥,我也來了”的幻覺。